王左自然顺着竿子往上爬,“求老哥救我!”
在他想来,这位可是看着天后长起来的大佬,一定有办法能救自己。
谁知姚老头摇了摇头,道:“我也救不了你。谁都救不了你。”
说完又叹息一声,转头就要走。
王左愣在地上。
连这种大佬都救不了自己,难道这真是死局吗?
想到自己已经在这忘川之畔站了不知多久,想到自己对生前的记忆越来越模糊,再想到,说不定妻女父母已经许多次从自己面前经过,而自己已经认不得他们。
想到这些,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
想到可能的碰面,可能是错失,可能的遗憾,不自觉竟滴下泪来。
泪落入尘土的声音是如此细微,但在老头耳中,却如洪钟巨响。
原本背着手走出两步的姚老头,停下了脚步,忍不住回头看着地上的泪痕。
又折了回来。
“许久没见过这么坚定的真我之心了。
老夫困坐九天之上,竟忘了世间万事万物之所以如此美好,只是因为我见、我思、我想罢了。
老头子原本是想换一个‘我’的,但现在想来也没甚意思,与其苟延残喘,我不为我,不如成全你的‘我执’。”
王左看着老头的嘴巴开合,许久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张嘴要说什么。
但姚老头却抢在之前开口。
“我知道了,你不用说,听我说就行。”
姚老头稍一沉吟。
“其实我是真的救不了你。
轮回本是常道,他人救不得你,你只能自救。
对你来说,唯一的办法就是晋入见心境。想必你之前也试过各种办法。
无论是那周先生传功,还是庠序城内的通用功法,你今日学,明日忘,日日都得从头再来。
何况我的绝世功法,更不是你一日能速成的。教了你也没用。”
王左听完,心里一黯。
确实,自己之前不止一次尝试修炼,但从未成功。
不是没有功法渠道,实际上,城内的各大书院都会定期开展讲座,传功普法,书院内的先生也常常有教无类,不吝答疑。
何况庠序城内本就有许多公开的通用功法,乃是专为那些初来乍到、资质又不足以进入书院的普罗大众准备的。这些人在熟悉了这个世界后,往往会学一门糊口的手艺,多半也会学一些这类通用功法,图一个强身健体。
其中能坚持修炼的少之又少,有所成就的更是凤毛麟角。
除了受限于自身资质外,也是因为这些通用功法,往往较为粗浅。
但粗浅也有粗浅的好处,那就是普适。无论你有几只手几只脚,飞的爬的,长的短的,学了这些通用功法,大多能有所进益。
另一个好处,就是简单。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引车卖浆,都能学两手庄稼把式。
但再简单,也不是一天能学会的。
王左受限于记忆和经历之能保留一天,即使再简单易学的功法,到了他这,第二天也得从头学起。
于是,一本最基础的《周注引气正经》,王左练了两年,把一本书都翻烂了,硬是连感气都做不到。说出去,也是惊世骇俗。
后来,王左不得不放弃修习功法。
老头也没有卖关子,继续说。
“本来呢,老头子身上随便掏个玩意儿,就能保你灵体千年不散,但是你也知道……”姚老头掏了掏口袋,接着无奈地摊了摊手,语气萧索地说,“……我死了嘛,好东西当然被搜刮了。”
说到这,姚老头又愤恨地嘀咕了一句什么。
接着说,
“但你也别急,虽然不能传功,也没有宝物,但我还有点娘胎里带出来的本领,虽然无法救你得脱,但能保你每日的记忆。送你罢。”
说完也不见什么动作,只是深深地看了王左一眼,也不再说话,抬腿就走了。
老头背着手踱步而去,不像赴死,更像去邻居家串门。
王左只来得及对他的背影说了句“谢谢”。
但不知道自己该谢什么,也不知道他送了什么,只感觉自己好像多了点什么,又好像少了点什么。
这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回过头去,本以为面对的会是孟河君的叱责,或是屠副统领的怒目,甚至直接是军法处的镣铐。
没想到,他却看到了两个自己!
六只眼睛对视的瞬间,王左的视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灵魂的变化更是匪夷所思。仿佛三台服务器完成了云同步一般,他通过六只眼睛观察世界,通过三具身体感知世界,但却有同一个思想,同一个意志。
紧接着,两人各自往前跨了一步,只一步,便毫无烟火气地走入了王左体内,就像三滴水自然而然的汇聚。
原来姚老头送的本领,叫做“三身术”,也叫“一首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