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王是大皇子,背后的势力多是旧党,而你上头,也就是原先将作监的正监和少监,基本都是新党的人。”
“二皇子成王的背后的,就是新党。”
“原来这一次涉及到了两位王爷,那官家估计也很难做。”
难怪说这件事不好整,感情后面是两个王爷。
而且这俩王爷也是明争暗斗好些年了,为了什么呢?
自然是为了那个储君之位。
卫沧搜索了一下原身的记忆,发现这哥俩的事情还挺有意思。
这哥俩争储君的开端,其实是确定,他俩谁才是那个嫡长子。
而且这也不是什么鲜为人知的秘密,不仅可以说是人尽皆知,甚至更像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在现任皇帝还是王爷的时候,就有了大皇子,也就是现在的衡王,不过生下衡王的时候,第一任王妃却没有挺过来,死于难产。
王爷当时年轻力壮,总不能让王妃的位置老空着,所以第一任王妃逝世后不久,一群人就给王爷上门说媒。
结果正赶上老皇帝驾崩,又因为老皇帝没有儿子,所以得在旁支找一个继承者。
找到的这个继承者就是王爷,也就是现在的皇帝。
既然现在的皇帝不是老皇帝的血脉,为了让继承正统有合理性,新老皇帝之间得认个父子关系。
但是现任皇帝比较孝顺,不仅认老皇帝为爹,也打算将自己的亲爹也给请进太庙里。
本来这是个孝顺的行为,最多就是给灵牌包个邮的事情,但是被当时的宰执,以于理不合的理由,给联手否决了。
这就给皇帝气上了,跟亲爹有关系的事情能是小事?
现任皇帝就因为这件事,和三府台杠了三四年,直到把当时的宰执都干退休了,这才如愿以偿,给自己的亲爹请进了太庙。
在这三四年中,第一任的王妃追封为皇后的事情就被卡住了。
不过现任皇帝也没有闲着,继位一年之后,又立了一个皇后,她就是二、三这两位皇子的母亲。
按理说,衡王的母亲是第一任王妃,于情于理,嫡长子都应该是衡王。
但是又按照规矩,皇帝的第一任皇后,是二皇子成王的母亲,这下二皇子也可以是嫡长子了。
朝廷的程序出现了bug,因为一般这种情况都是先追封的王后为皇后之后,皇帝才会新册立一个皇后,现在正好拧巴着来,也难怪会出现bug。
对于谁是嫡长子,谁是继承人的问题,皇帝也一直没有对此发表自己的意见,底下大臣问的时候,也被他含糊过去。
再加上两位王爷的待遇都一样,皇帝也没有对谁进行特殊照顾,所以下面的大臣慢慢分别三派。
后面又兴起了新党旧党之争,三派之中的中间派被分割打压,就慢慢形成了以大皇子衡王为首的旧党和以二皇子为首的新党。
现在朝廷上能被党争搅成如此一团浆糊的局面,这两位王爷算是功不可没。
“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涉及到了官家的家事,做臣子的也不好开口,只能看官家自己的决断了。”
卫沧想了想,继续慢悠悠地说道。
“而且名单上面只写了……的东西,终究没有直接牵涉到王爷,我猜大概率是各打五十大板。”
“旧党这里,单子上的人,至少要下去一个有分量的,没分量的基本死定了”
“而新党这边,到底是将作监出的纰漏,所以将作监的人估计也要换一批,新党一手掌控将作监的情况肯定是不复存在了。”
“和本官猜的差不多,不过你还漏了一件事。”
荀漳笑了笑,看着卫沧。
“你猜猜你漏了什么?”
“漏了什么?”
被这么突如其来地一问,卫沧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银子找回来了,负责办事的喽啰也被按地上了,藏银子的凤鸣院虽然不让进,但是也同意几天之后给个交代。
就是刁元驹那个胖头蛤蟆的生命,也进入倒计时了,自己还能漏什么?
卫沧低下头思考着,突然看见了自己的脚。
这一刻,他明白自己漏什么了。
他漏了自己,具体说是漏了皇帝会怎么对待自己。
至于自己的功劳会不会如实报上去,卫沧倒是丝毫不担心,因为给皇帝报告的人是蔡公公。
而蔡公公,是个太监,他可以贪财,可以跋扈,甚至可以好色,唯独有一点他不敢。
那就是不忠。
蔡公公敢骗敢瞒任何人,偏偏有一个人他绝对不敢瞒。
那就是皇帝。
因为皇帝是主子,太监是奴才。
有臣子和皇帝叫板的,但是没有奴才和主子叫板的,皇帝杀一个九品官都要找个借口,杀他一个奴才,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并且从这个案子来讲,卫沧是绝对的MVP,无论怎么说,肯定都绕不过他。
是卫沧找到了罗武县赈灾银的问题,是卫沧找回了银子,也是卫沧发现了这张内鬼的名单。
尤其是内鬼的名单,除了皇帝和他身边的人,只有卫沧和荀漳看过。
荀漳身为殿前司三十直衙使之一,位高权重,轻易动不得,那么对卫沧的处理,其实就是朝廷的风向标。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卫沧不禁哑然失笑。
谁能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将作监司钥,竟然会成为万众瞩目的“大人物”?
“想明白了?”
荀漳的嘴角再次上扬,眼前这个年轻人,似乎比他想的还要聪明些。
“谢大人提点,小人忘了自己。”
卫沧躬身施礼,这个他一开始还真是没有想到。
“朝廷对小人的处理,其实就能看出对这件事的态度。”
“你能想明白这一点,就已经远远强过那些入仕的新人了,一般人,怎么也得做到临近京官的地位,才能明白这个道理。”
拍拍手,荀漳突然眼神炯炯地盯着卫沧。
“你是个聪明人,有没有兴趣来我们殿前司?”
不是,你们殿前司招揽人都这么直接的吗?
卫沧一愣,一时半刻竟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有这种反应,其实也跟自己未来的规划有关。
将作监的吏人出职,基本都是文官,但是如果自己去殿前司,那就成了毫无疑问的武官。
没有金刚钻,不揽那瓷器活,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吃几碗干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