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萧莫名心悸的一阵感慨,越发感到对方的深不可测,难以捉摸。
而从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封不寒无疑是有才能之人,可他却为何甘愿蛰伏在几无施展才华余地的范府?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养士乃是上层社会竞相标榜自身实力的一种时髦风气,但凡有实力有抱负的国君权臣,无不以尽可能多的收养能臣门客为荣,而但有才华之人,亦无不是被奉为上宾,备受尊重,且前途无量。
可他,却为何不愿依附权臣?
这种表现于当世人而言,本就只有一种解释,那便是无欲无求。
但如果刚才他的解释属实,对方心底又明显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野心”,或者可以好听点的称之为“夙愿”,而这种夙愿,与他呆在范府的行为,无疑又是自相矛盾,明显悖论。
秦萧感到疑惑费解,想了一想,最后他决定放弃这种思索。
因为人总是千奇百怪,一些在旁人眼中看来或许极其怪异的举动,其实却不过是别人的任性而为,若是过多纠结于此,苦恼的终究只是自己。
于是他撇开这个疑问,也没有对对方的解释予以任何肯定或否定的回答,转而道:“白日里忙于赶路来不及详述,此刻闲来无事,封执事不妨跟我讲述下你们口中的君侯,究竟是何等人?”
“君侯……”
封不寒对他的避而不答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听到询问后沉吟间就似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保持着先前的动作一动不动的望向前方静了小会,始轻吁了口气,淡淡道:“在安国有好几位君侯,但对主君有这般野心之人,当是安定侯赵况无疑。”
“安定侯赵况?”秦萧轻声念了一遍,在脑海中努力搜索关于这个名字的记忆,然而并无任何收获。
“诺,正是他。”封不寒肯定一句,接着道:“当年徐国之所以被灭,正是因他向安王请命,前往姜国游说以十邑之地换得对方放弃盟约,最终为安国赢得沃土千里,亦正式确立了自己在安王心中的至高地位,及后这十年来,赵况为安王出谋划策,更是数年前攻打姜国的主导之人,自此之后,越发得到安王的看重以及信赖,权势更甚,当今可谓是安国第一权臣。”
秦萧默默听完,然后沉吟起来:“安定侯……”
片刻忽然反问道:“这是否正是表少君对他的要挟不得不就范的原因?”
“你的猜测没有错。”封不寒说着转回身躯正对着他,背光中难以认清面容的沉声道:“赵况的封地正是安定的其中十二邑,而主君之舅父的产业大皆都在安定,是以可以这样说,赵况随便一个决定,就能主宰罗府的全部命运。”
言罢颇为感慨的叹了口气,续道:“但这只是原因之一,以赵况如今的权势而言,封底是否正在安定又有何区别?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只要罗府还在安国,是生是灭不都是一句话之事?”
“因此这正是我感到奇怪之处。”
秦萧立刻接口言道,然后抛出了以前的恶意揣测之外的真正疑惑:“热衷权力之人,向来惯会使用手中的权力,因为这才会让他们觉得自己所追求的一切以及拥有的一切乃是有价之物,只有以势压人,才会使他们真正感到快乐,可是为何在对待主上这件事上,他却表现得如此大相径庭?”
“这个……”
封不寒对他的疑问犹豫了下,旋即叹道:“此中缘由极为复杂,或许在今后的某日你能自己察明,又或许主君某日会对你提及,但此乃主君私事,我实不便私自对你透露,总之,你如今所看到的范府,远非你想象中的范府。”
秦萧闻言越发糊涂起来,自己看到范府并非真正的范府,那真正的范府又是怎样?
在他默思之际,封不寒已是先他一步的从情绪中走出,垂询道:“诺,现在你也已经大致知晓全部情况,以你看来,如今面对这种局面,又该如何应对?”
听到这话,秦萧从沉思中醒转,忍不住暗自抱怨:可我只不过是知道了赵况的背景,对他的为人,甚至对赵岩的为人俱皆一无所知,又如何能够很好的应对?
当然,这种腹诽也只能在心中想想。
面对对方考教多于问计的问题,秦萧微加思索之后,目光有如天空星芒般异彩闪烁看向对方,忽然道:“封执事有无兴趣玩得更大一些,让赵岩栽个大跟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