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俩面前,范嫣然似乎撕掉了所有伪装,再不用任何隐藏,闻言轻蹙秀眉,但这个时代贵妇淑女该有的矜持又让她没有发怒,只是耐着性子淡淡道:“记得,他与你所谓的秘密莫非又有甚么关系?”
察言观色乃是做人做事的最基本要求,秦萧发现了她的不耐烦,也不再吊胃口的道:“回主上,主上或许知晓他离世,但或许却不知他为何离世。”
说着不等她相问,接着没头没脑的道:“在去往马厩的第二日一早,臣做出一件或许会让主上心中不快之事,但倘若主上知晓了前因后果,却又可能会感叹世事无常之事。”
范嫣然脸上露出兴趣的神色,颇为期待的看着他静听下文。
“那日一早,臣因连日赶路,以至来人送草料亦是爬不起来,由弈独自一人前去劳作,而臣则躺在马厩上方的草料堆里呼呼大睡,然后……”
秦萧说着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就似在讲一个动听的故事般声情并茂道:“然后在臣半梦半醒之时,臣听到了沈雄与前来送草料之人的一番对话。”
范嫣然闻言窒了一窒,旋即露出思索的神色,片刻醒转后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讲述。
“从两人的对话中,臣可以判断出,当日邙山山石崩塌乃是两人合谋,利用在邙山的力量而人为制造,其目的就是要将已经雕琢好的石料全部损坏,而后因为主上的亲抵邙山加以慰劳叮嘱,以及姚监理的日夜督促,更有邙山上千奴隶的奋力付出,石料又如期赶制完成。”
说着却又话音一转,半开玩笑的看着她道:“在某些方面,臣觉得主上得知消息的速度反而比外人更要慢上些许。”
范嫣然微微蹙眉,显然对他的这种暗含调侃心中不悦,却也没有加以斥责,须臾后反轻声一叹,似乎在默认他说得不假。
秦萧淡淡一笑,接着道:“在主上得知《蒹葭》并遣人前来邙山接臣时,雍都早已有人知晓邙山能够如期完工,然后派给沈雄一个特别的任务,那便是再次损毁石料,而相信如期完工这个消息,主上还是因为封执事回府才知晓的罢?”
说完不待她回答与否,续道:“不过因着封执事当时亦在邙山,且盯得甚紧,沈雄最终未能得偿所愿,自此回府之后,才重新又开始了另一场好戏,而忠伯的死,自然是因为知悉了第一场好戏的幕后原因。”
范嫣然虽然依旧默然不语,脸上的神情却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因为如果他此刻所说的一切不假的话,那么所有事情就是一连串巨大的阴谋,而这个阴谋则直指自己,可自己又有什么能让人针对的地方呢?
难道是?
范嫣然心中一怔,抬起眼皮再看向他。
“这场好戏的开始,起于主上派人前往邙山之际,而臣则得知于数日之后,直至如今,这场好戏可以说才算开端,远未结束,甚至连中间的过程亦还未到来,至于究竟已经到了哪步,皆看主上这几日作何安排。”
秦萧说着也不再卖弄关子,长话短说道:“当日臣在草料堆中听得,幕后之人在沈雄前往邙山后不久,便未雨绸缪的将表少君软硬兼施的拿下,与他里应外合,合谋主上所有一切,幕后之人赢得主上,表少君尽得范府家财,就是如此。”
纵然心内被他的这些消息引得很有几分沉重,范嫣然闻言还是忍不住的脸色霎红,旋即轻轻啐了一声让人难以听清的话语。
就此过了片刻,默然侧首中又似想到什么般的再看向他,质问道:“表兄虽偶有不当之举,可又怎会与人合谋此事?”
秦萧如何能不明白她此刻的真正想法,直言不讳道:“主上是想说表少君心中向来便对主上有意,又怎会与旁人合谋将主上拱手相让罢?”
说着在她的面色羞恼中不以为意的淡淡一笑,接着道:“若是主上知晓了幕后之人是谁,相信就不会再有此疑惑。”
“是谁?”范嫣然收回话到嘴边的斥责,立即反问。
“臣不知!”秦萧轻松的耸了耸肩,然后在她发作之前补道:“不过听两人交谈,称呼对方为君侯,因此,臣相信主上定是心如明镜。”
“君侯?!”范嫣然面有讶色的轻声微加沉吟,秀眉紧锁。
大厅内一时再无话语,陷入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