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在旁人看来,这种怨愤没头没脑的很没由来,但秦萧却不是这般认为。
因为正是眼前这个看似范府之主的女子,却对府内所有事情都放任不管,任由他人恣意妄为,而带来各种让旁人难以承受的恶果。
这种理解可能有几分牵强,但这又难道不是一家之主该有的担当?
因此,无论出于对自己能力薄弱而无力扭转某些局面的深深自责,想要籍此将罪责强推到他人头上以便让自己的良心好过几分,还是真心的替她感到怒其不争,都让秦萧面对此刻这种态度的对方时,忍不住的便满怀怨愤。
然而那又如何?
他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奴隶,他有奋起抗争的勇气,但实在没有为这种小事自惹麻烦的必要,他只能将这种愤恨藏在心底,恭声道:“回主上,臣不会缝制衣裳,故而有布无衣。”
“原来如此。”范嫣然恍然的浅浅一笑,漫不经心道:“待会我命人随你去取布匹,为你缝制新衣。”
听到这话,纵然秦萧心中满是怨怼的情绪,亦是不免为之一愣,暗暗叫苦。
如今他又去哪里寻找布匹?
可刚才的话已经说出口中,再无挽回余地,正值头疼之际,然后听到了让他忘掉烦恼,再次变得怒不可遏的问话——
“你最近可有想起别的诗歌?”
秦萧愕然地抬头看去,正对上范嫣然此刻忽然变得兴趣盎然的目光,与先前的心不在焉判若两人,不禁心中冷笑:好么,原来唤我前来竟是为了这事!呵呵,还真是好雅兴!
这般醒悟的想着,顿时再难忍受的冷淡道:“回主上,臣想不起。”
也许是他的言语真的极其生硬,范嫣然闻言不由的窒了一窒,看向他的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诧异,就似完全没想到一个奴隶竟会摆出这种态度对待自己的主人。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又瞧见眼前这个卑微的奴隶嘴角竟溢出一丝讥讽的冷笑,看向自己道:“主上知晓我曾听到过许多诗歌,可你又是怎知此事?”
范嫣然喏了喏嘴角,正要答话,又被对方抢先讥道:“若是臣猜得不错,主上定是无意中听到府内有门客徒附议论《蒹葭》之诗歌,好奇之下加以询问,故而知晓此事,不是臣猜得对否?”
问完也不等她回答与否,秦萧再次嘲弄的看着她,连珠炮道:“可是主上又是否想过?每日里呆在都城高高在上的这些门客徒附,又是如何知晓远在邙山如臣这般卑贱之人的一言一行?”
范嫣然完全没有料到一次简单的召见,竟会演变成这种在梦里都不曾出现的画面,顿时脸色青红一片,手足无措的根本不知该如何应对。
而服侍在侧的婢女仆人见到眼前这般光景,亦是目瞪口呆的一时忘了呵斥。
这是从未有过的闻所未闻之事,众人只觉恍若梦中,难以置信。
奴隶要造反啦?!
“呵!”秦萧对着他们的表情只若未见的再一声冷笑,在众人的尴尬呆愣之际续道:“只看主上的反应,想来主上定然是不知吧?”
说完脸上尽是奚弄之色的道:“那臣便不妨告知你,这首《蒹葭》染满一个青春少女的淋漓鲜血,如今主上又是否还觉得这首诗歌悦耳动听,意境优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