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志昂扬的默默思索中,三人来到山脚汇合了其余人等,此时太阳在东方露出第一道曙光。
沈雄借着光亮扫了他一眼,然后就当昨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般的朝封不寒打了个招呼,众人不做耽搁,朝前踏去。
秦萧环顾四周,姚监理并未出现在此送行,而此刻也未到上工的时间,四下里静悄悄的一片,与往日所见的邙山显得格外不同。
别了!邙山!
秦萧暗吸一口长气为自己鼓劲,然后大步向前,直至路过河边之时,始停下脚步。
走在他前面的沈雄感受到他的动作,回首相看间立即停了下来,环手抱胸投以鄙夷不屑的神情,或许在他想来,一个奴隶,装扮得再如何精致,依旧还是一个奴隶。
对此,秦萧只做未见的蹲在河边默默盥洗一番,这才再次匆匆上路。
第一次踩过河中的一阶阶石墩,他心中忽然升起一种既觉解脱又觉忐忑的心理,就这样心情复杂的行至一半时,他忽然感觉到走在最后的弈停了下来,不由扭头回看。
弈呆立石墩,表情落寞,而望向前方沈雄背影的目光,却又透着深深的恨意。
“弈,走罢!”秦萧暗地一叹,自然知晓他此刻想到了什么。
说完却又不免为他的这种喜怒形于色担心起来,郑重的低声叮嘱道:“弈!如果你还想杀了他,就将你的这种愤恨收起,装出一个奴隶该有的样子!”
奴隶?!
这两个字的沉重让弈神色一黯,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踏过石墩,来到河对岸监工执勤时歇息的屋舍,众人进去牵出近似于马的骑乘工具,而伴随着车轮擦地的声音,还赶出一辆简朴的马车。
见到他诧异的目光,封不寒淡笑道:“主君担心你徒步难耐长途跋涉,特意为你准备了马车。”
秦萧点头喏了喏嘴角,欲言又止。
其实他诧异的并非此事,而是对两个不同时空的马车居然大同小异感到惊讶,由此也可以再次验证,高等生物的思维确实存在其共通性。
而除此之外,他更明白此刻应该说一番表达感激的话语。
可“主人”二字却重若千斤,如鲠在喉实在难以言出,特别是当知晓对方是女子后尤其如此,于是干脆装作不知礼数的闭口不言。
只是这种状况又能持续多久?
再有几日,他就将身抵雍都范府,到时还能如此?
想到这,秦萧忽觉一阵头疼,只觉就这样呆在采石场亦未必便是坏事。
那边厢沈雄见状不由冷哼一声,却又没有出言斥责。
“走罢!”封不寒仿若未察的淡淡一笑。
秦萧暗自苦恼的一叹,收起满腹心事,目带征询的看向他道:“其实我想随封执事学习御马之术,不知可否?”
见他提议,弈立即也大着胆子嗫喏的附和道:“奴,奴也想。”
“这有何难。”封不寒丝毫不以为意的嘴角一扬,唤过两人留下马匹,让他们登车随行,然后将手一挥,一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的踏上前往雍都的路程。
走了两个时辰,刚稍作歇息的吃过干粮,此时老天爷下起了阵雨。
众人从马车内取出竹笠蓑衣,冒雨赶路。
封不寒与他坠在后面,指点马术之余望着烟雨迷蒙的前方,感慨道:“以前从邙山到雍都至少需要十日路程,不过自从修建了这条兵道,最快三天便可抵达。”
适当的战争从来都是可以间接的促进交通发展,刺激经济活跃,秦萧倒不觉得太多奇怪,闻言只是状若好奇的问道:“这条兵道通往何方?”
“姜国边境。”封不寒诧异的看他一眼,就似没能想到他竟会问出这种问题。
答完却又似想到什么般皱了皱眉,露出厌恶的神色道:“姜人最为狡诈贪婪,背信弃义,十年前安国趁徐国内乱之际出兵攻打,当时徐、姜本属联盟,双方约定只待安国进犯徐国边境,便由姜国出兵安国后方以作牵制,谁料战争伊始,姜国竟被安国以十邑之地诱得与徐绝交,任由安国将徐吞食。”
秦萧听着他的话语套进脑海的信息,神思恍惚的失声道:“徐国灭了?”
“你知道徐国?”封不寒愣了一愣,看向他反问。
秦萧回过神来暗叫糟糕,脸色立刻不动声色的解释道:“采石场有徐国故人,我从他们口中得知些徐国信息,却不知竟然已经被灭。”
封不寒闻言脸色明显变黯的将他淡扫一眼,微叹道:“安国曾有许多徐人奴隶,皆是当年徐国被灭时所俘,十年下来,恐怕亦所剩不多。”
为他言语所引,秦萧想到奴隶的悲惨命运,一时默然。
封不寒却似乎谈兴忽起,脸上又露出讥讽之色,“不过姜国终需为他的贪婪付出代价,数年前安王趁着大战后的国力复苏,修建此条兵道,发兵连下姜国二十六邑,几乎攻至姜国都城鄄阳,最后还是姜王见势不妙,献出公主求和,并再割让十邑才让安王就此罢兵。”
说着嗤然冷笑,嘲弄道:“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为了十邑之地而背信弃义。”
暗暗将这些信息记在脑中,秦萧这次也学了个乖,装作完全不知的试探道:“如此说来,现在是安国最为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