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卞的确认,对方似乎依旧很难将他与想象中联系到一起般的再看几眼,又将怀疑的目光投给姚监理。
姚监理满脸讨好的连连点头,予以肯定。
那人终是嘴角微微一撇,就似很为自己何必纠结于这种问题般的现出几许自嘲之色,颔首道:“既然你就是卞,那我便不妨告知你,表少君看中你的女儿,要将其召至都城。”
说着嘿然一笑,脸上渐渐露出猥琐的意味,语含戏弄道:“这可是享清福哩!指不定哪日得宠,你也可以随同前去都城共享富贵。”
言罢自觉有趣的忍不住笑了起来,更促狭地拍了拍卞的肩头。
随行的其他武士亦发出轰然笑声。
而得到附和,那人原形毕露的笑得更为放肆,随后收回手掌,脸带嫌弃的随意在衣裳上正反擦拭着,扭头皱眉道:“为何此刻还未召来?”
“马上到,马上到!”姚监理忙不迭地点头哈腰,堆满笑容。
“嗬…嗬……”
笑声渐渐平息,安静的四周只剩下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完全不知如何是好的卞那干涩的“嗬嗬”喉音,显得尤为刺耳。
他似乎很焦急。
他的头终于微微抬起,畏惧的看向眼前这些高不可攀的贵人,眼中尽显惶恐,更射出无尽的乞怜之色。
然而他只是一个卑微的奴隶,他连反对和哀求的话都不知从何说起,他只能用这种乞求来为自己争取哪怕一丝或许根本就不存在的可能。
所有人尽皆面面相看,却又胆怯的无人敢言。
哪怕是只知劳作几无思想的奴隶,他们也已经多少预料到等待菱的将是何种下场。
奴!
去到都城,依旧是奴!这并不会因表少君的看中而有丝毫改变!
更何况,菱还是女妾,并非男臣!
在这个采石场,菱也是奴隶,但她至少更是众多奴隶心目中高高在上的明珠,终有一日,她会嫁给某个心仪的男子,生一群继续为奴的孩子,然后平静而快乐的度过这或许漫长再或短暂的日子。
然而去到都城,她又是什么?
所有人似乎预见到她的未来,所有人不免为她心生悲哀,所有人又为自己终将失去对方感到莫名无奈……
人群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述说的忧伤气氛。
“诸位执事,卞如今已是这般模样,诸位执事可否网开一面,容他女儿留在此处加以照……”
安静的人群里忽然响起一串突兀的请求,然而话还未完,便被那人皱着眉头循声看了过去,冷漠的厉斥打断:“你是何人?”
秦萧目无畏惧的看着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选择闭口不言。
“他叫萧。”姚监理将他淡扫一眼,殷勤的解释道:“是前不久山石崩塌的唯一幸存之奴,前几日主君来此亦对他有过探视,更曾勉慰一番。”
说着笑了笑:“不过此人不懂礼法,便是面对主君亦是如此,主君倒也不以为怪。”
那人闻言窒了一窒。
不过这姚监理又是解释,又是殷笑,且又抬出主君的名号,倒也弄得他发作不得,尴尬之际,一时倒也忽略掉对方话中的些许开脱之意,只是又将脸一沉,鄙夷道:“卑贱臣妾,你又有何资格在此说话?!”
言罢犹自觉得倘若就此听到主君名号便偃旗息鼓,难免自堕威风,不由心有不甘的眼底闪过一丝狠意,睥睨着冷笑道:“莫要以为所有人皆如主君般易于相处,一个卑微贱奴,若再无礼不逊,休怪我对你无情!”
说话间指掌还有意无意的轻抚上腰际剑柄,暗含威胁。
秦萧默不作声地垂下头去,没有人能看到他瞬间闪现愤懑的面容,只道他终于畏惧。
那人讥诮而得意的神情再次出现脸上,趾高气昂。
秦萧暗地幽幽一叹,不用抬头,他也能知道对方此刻是什么模样,他从心底恨不能冲上去狠狠甩对方几个巴掌,以发泄胸中无尽的屈辱以及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