戗画站在门口,心忽有些闷,她想着走进去,双脚却被抓在原地,一动不动。
里面一名士兵端着血水盆走出,戗画往侧让了让,觉得自己在这儿也碍事,正打算走,里面传来一息轻唤:“阿廿,别走……”
戗画滞在门前,片刻,她迈进帐中,到军医身侧。
军医把药粉仔细铺好,又准备用绷带帮萧案生包扎起来,方便其坐立,他看向戗画,礼笑着道:“姑娘可否搭把手?”
戗画扭身,望了眼帐前,方才明明看见好几个士兵在前忙活,现下有事却又一个不在。
戗画回过头,萧案生被军医侧扶起来,戗画略俯下身,两只手臂穿过对方胳肢一架,帮军医扶住萧案生的身体。
军医牵扯纱布给萧案生缠裹伤口,萧案生半昏半醒中,迷离觉得身上的人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这时人已没有控制的意识,他抬手揽住戗画,整个人都往前倾轧,把人碾在身下。
军医是个年轻人,三十上下,见此情状,赶紧收拢裹纱,起身告辞,脚步比来时还快,一溜烟出了门,走出好远仍惊魂未定。
戗画仿佛被泰山压顶一般,横身搭在萧案生的腿上,对方的两只手在她背后揉抚,头搭在她的颈间轻摩,让她浑身难受得要推开对方。
萧案生明明受伤,却力大无穷,纵是戗画使出全力,对方都岿然不动,在她身上胡作非为。
“啪——”地一声,清亮脆响,戗画不自住地扬手,给了面前似已疯魔的萧案生一个硕大的巴掌,而后,她的手顿在半空,自己都被这一声惊骇。
四面无声,连空气都凝固下来,光线透过帐幕,变得昏昏绰绰浮浮沉沉,半分寂,半分躁。
萧案生好似被这一掌打了醒,略松开人,却没完全起身,一手整理着戗画被皱乱的衣衫,眼中仍是病中迷蒙,一边又冷静克制道:“抱歉。”
戗画也被自己的动作震住,不好说什么原不原谅,她转了话题:“你怎么知道?”
知道她的名字。
萧案生忽地眼神沉郁,藏在戗画颈下的手微不可察地揉弄她的头发:“在梧州,古丽姨告诉我的。”
“她……”
“她不知道。”
萧案生看她眼中满是不安,耐心地解释:“你们很像,但越是亲近了解你们的人,越不会把你们想到一起。”
他说得不错,梧州书院里的人,都知道戗画如何带人剿匪,知道阿迪力古丽他们一家是怎么进入的书院,而绝不会想象他们竟会和戗画的从前有所关系。
戗画垂下眼眸,声音清冷:“那日……故事里的那个女孩……”
萧案生一怔,他以为,那时的她睡熟了,以为她并未听去半字。
事至此,萧案生本也不想欺瞒于她。
“是。”
那一日,梧州蓝天高阔,万里无云,在书院的浣衣房里,萧案生帮着阿迪力古丽把各屋的被子取来晒,他有意无意地问起他们一家的过去,妇人看似平淡地说着故事,眼里却流露出浓厚而不可消散的哀郁,当她唤一声卫澜,一旁正蹲在青石板上逗着蚂蚁的卫澜就扭过圆圆的小脑袋来,“啊哦”地答应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