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在皇城外四面八方都安排眼线,发现天子出皇城立即向他汇报跟踪。不过如此关头郭天子没有心情去计较这些。
“蔡公,朕听人说你在城外有座大宅,经常出入其中,里面是什么?不会是金屋藏娇,天天去光顾吧。”郭天子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
蔡雍惊诧,随即拱手,“官家法眼通天,不过老臣哪有那福气,那宅子里是老臣圈养的好女名伎,都想着再过一两年献与官家,让她们服侍官家呢。”
果然......
听到这些郭天子对蔡雍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他在先帝那里的成功之路就是不断言语上讨好先帝,同时投其所好,全天下下重金搜罗大量古玩文物,书法画作,才得天子欢心,稳坐东府之首。
他自然也会把之前的成功经验带到现在来,想的是看小皇帝现在喜欢斗鸡遛狗,再过两年长大了就该声色犬马,所以也花重金在城外圈养搜罗美女,期盼一招鲜吃遍天。
这样一来他确实需要钱,他的俸禄并不足以支撑这么多花销......
和老头说了些家常和关心的话后,郭天子话锋一转:“说起来前几天有人向朕提起,去年出兵花了一千多万缗,极有可能被人私吞大半,蔡相公你见多识广明察秋毫,觉得这件事真假如何?”
蔡雍听完并没有惊慌,而是拱手道:“好教官家知道,出兵的事全由枢密院负责,军饷出纳转运,也是转运使和度支司的事,这些老臣也不清楚。”
郭天子笑问:“蔡相公真不知道?”
蔡雍摇头:“老臣确实不知,官家或许可以去问问枢密院和度支司的人,还有大军转运使。”
郭天子脸色渐冷:“这件事不知道,那金沙江里淘出的金沙哪去了,蔡相公知道吗?”
听到这话,蔡雍脸色瞬间变了,又连稳住:“官家,这事老臣也不知啊!”
“不知道!”郭天子一甩手,将一叠信件丢在他膝盖上,正是之前妙明郡主给他的,西南百姓和商家秘送来的书信:“你自己看!”
蔡雍看了一会儿,顿时脸色煞白,肥胖的身躯微微发抖,一下顾不得车驾摇晃,跪在车厢里:“官家,老臣......老臣也不知道那些混蛋是怎么弄来的金沙,他们只说孝敬,老臣不知道啊!”
郭天子黑着脸,压下心中想杀人的冲动,这就是当时他变脸的原因。
通过这些秘信,他终于明白怎么回事。
金沙江畔州县地方官以为天高皇帝远,所以胆大妄为,贪婪无度,以朝廷名义让淘金百姓多上交金沙,可贪婪永无止境,最后直接成抢了。
他们每季拿出其中一些贿赂东府之首蔡雍,让蔡雍这个宰相帮他们压下弹劾奏疏,这种合作已经延续多年。
蔡雍则因想讨好皇帝保住位置和荣华权力,先帝在时搜罗天下古玩字画,到他登基又开始为小皇帝搜罗名伎美女,以致花费巨大,急需要钱财,就默许这种交易。
时间一长,终于闹出西南的民变。
这场人祸中,西南官员占着天高皇帝远贪婪索取是主要原因,可蔡雍也是从犯!
理清这些逻辑,郭天子心中对事情全貌越来越了解。
不过这也说明另一件事,蔡雍一开始的话没说谎,他应该没有参与曹平等人贪墨军饷,意图吞并百姓田地的事。
蔡雍和曹平等人不合,军事行动具体环节他插不上手,且他有自己稳定财源不必去冒险。
“官家,这其中还有隐情,切不可信叛贼一面之词!臣还有话说......”蔡雍跪在面前还在申辩。
郭天子忍着心中怒火,让自己语气和善些:“起来吧!
朕知道蔡公的劳苦,所以才让你单独看这些。”
蔡雍愣住,随即微微抬头眼放亮光:“官家的意思是........官家,这........”
郭天子点点头,“起来吧,朕慢慢跟你说。”
“老臣愚钝,官家不言明圣意天心,不敢起身。”
“朕有意不怪你,只要你如实说话。”其实郭天子让其随驾,单独给蔡雍看书信就是不准备办他了。
以郭天子的性格,如果想好要拿他不会在这让他看这些,要么在三司会审的堂上,要么杀他之前,或者他死也看不到。
“官家圣恩!”蔡雍这才起身。
“蔡相公劳苦功高,既木已成舟,朕可以不追究。
前提是蔡相公既为东府之首,该为百官表率,正义直言,不能再见风使舵作壁上观!
你给朕说去年军饷的事,知道的全说!”郭天子盯着蔡雍道。
拉一派打一派,不全局树敌,循序渐进,不要步子太大扯了蛋,便是郭天子的职场哲学。这种时候即便再生气也需要蔡雍这个盟友,因为要打击的势力已经十分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