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道望去,大梁城外村寨鳞次栉比密密麻麻,如巨龙鳞片绵密延绵,一眼望不到边,汴河水网密集,川流不息,岸边便是诸多聚居区。
沿河炊烟密集,人声鼎沸,远远就能听到。
再远处大梁城墙如高高耸立的天堑高墙人间仙宫,压在所有普通百姓头上,西斜白日拉出的长长阴影遮蔽大片普通城外人家。
平均四丈高,五丈九尺宽,城墙长度超四十里的大梁城,如一座隔绝内外的超级堡垒横亘中原大地,北挑黄河,南踩汴水。
此时在这座宏大的城市之上,随着清风袭来,云层东浮,白日渐隐,黑色乌云逐渐沉积下压,隆隆雷声远远作响,黑色天空笼罩在头上。极目北望,北方天空依旧澄澈,太阳在天边拉出一道横贯东西的长长金线。
冰冷雨点已经悄悄落下,“春雨将至。”随行的蔡雍道。
在进入大梁城前,郭天子下令让众人休息一会儿,便单独叫来皇城司公事莫雨梅,让她上车说话。
上车后,郭全斌立即道:“你立即快马回京,找刘使司,让他奉朕口谕,今晚皇城司将士不要轮换,下直的不准回家休息,要全部在岗,驻扎庆宁宫听朕调令,无朕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庆宁宫。”
说着他把自己早准备好带在怀里的皇城司虎符掏出来递给莫雨梅:“以此为信。”
莫雨梅见虎符,瞬间肃穆,拱手垂头以双手郑重接过收入怀中,随后利落下车,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郭天子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神色严肃起来,双手有些微微颤抖,长深呼吸几口来平复心情,稳住情绪。
此令一发,便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不过郭天子心中充满斗争精神,他绝不是投降派,所以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即便如此,他也进行了缜密的推敲和准备,大周禁军在籍虽有二十八万,可天子能不经枢密院便随意调动的只有皇城司这八千人。
郭天子也可通过下诏枢密院去调动更多禁军,不过他注意到一个细节。
当时再鹿园净口阁中他刻意让曹平介绍身边人,并暗中记住,其中一个是左谏议大夫刘词,他父亲便是当朝枢密使刘升!
这样一来,刘家父子也不可全信,如调用皇城司以外禁军,可能会走漏风声。
.......
不一会儿起驾之后,郭天子又让蔡雍上车来与天子同乘。
蔡雍此人郭天子一直怀疑他参与夺田和贪污军饷,不过慢慢随着时间推移和信息增加,又对他另有看法。
有些疑问还需试探,所以才让他随驾。
龙辇之内十分宽敞,郭天子与范灵韵坐在正座,蔡雍坐在侧面,即便他身躯肥胖也较为宽敞。
“看相公年纪大不忍劳苦随驾,所以召相公同乘。”郭天子先说关心的好听话,让其放松警惕,“朕年少散漫,登基践祚一年多,诸事多劳蔡公了。”
蔡雍面露红光,连拱手说:“谢官家圣恩!这是臣子本分,哪来劳苦之言。
外人哪知官家天资卓绝,年少却聪明睿智,散漫却洞察长远。
况身为天子哪能事必躬亲,劳累圣体。其政闷闷,其民淳淳,方为圣人之治。官家所为正为圣人耳!”
郭天子目瞪口呆,佩服得在心里竖了个大拇指!
妈的这老头真是.......
无论什么场合,什么话题,他都能找到一个牵强却又不尴尬,甚至还十分让人受用不觉是凭空捏造,好像真是如此的拍马屁角度,难怪老家伙能从前朝就干宰相干到现在还稳如泰山。
要不是郭天子也是老黄油了,道行不浅,那真被他忽悠。
郭天子咧嘴哈哈大笑摆摆手,“言重了言重了,朕也就做到了蔡公所说的十之八九啊。没有蔡公这样忠公体国的大忠臣,哪来朕的德政。”
老头也高兴笑起来,“官家过奖,臣子能施展才能都是官家之功。”窗外车轮轱辘滚动的声音不绝于耳,春雨沙沙已开始下起。
郭天子装作被他马屁拍得忘乎所以的样子,高兴道:“蔡公啊,没想到今天还能在这鹿园遇到你,你跟你曹公关系很好吗?他设宴你来这么早。”
蔡雍犹豫一下,见天子好奇神情,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便道:“好教官家知道,曹公并未邀臣赴宴,只是听说官家有兴致前往,臣并恭候在那。
臣与曹公并不交好,平日也没太多往来。”
“原来如此。”郭天子点头,这话他是信的。
蔡雍没有和曹平那群人在一块,那些人见他时候也非常惊讶,而且他们言谈之中虽客气,可听得出火药味来。
可这老家伙怎么知道他行踪的?
之前为他提供天子行踪的高酋已经被杀,难道入内内侍都还有他的眼线?可内侍都其他人出不了大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