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我耸肩道:“莫名其妙让花瓶砸死了,哪有这么巧的事,背后大概率有猫腻。”
“正好在出成果的时候!”派普一拍桌子:“亚历克斯之前找过我,说他马上就要搞出通话线了。”
“通话线,那是啥?”我咨询系统。
“就是你原来世界的电话线。”系统应道:“但是在这个世界,其技术尚未成熟,仅有理论与实验性质的次品,无法大规模普及应用。”
“所以,亚历克斯·钟先生离成功仅一步之遥,就突然“意外身亡”了。”我沉吟片刻:“请问在您看来,这件事谁嫌疑最大?”
“当然是那个查尔斯·爱迪生!”派普咬牙切齿:“当年气动管道扩建时,公司资金紧缺,他趁虚而入,带资入股。没办法,那时候现金流实在紧张,只能引狼入室。现在搞出这种事,还好警察现在延期办案,现场还捂着盖子。等一结案,亚历克斯的死讯一登报,投资人与市场肯定得一片哗然!等股价下跌时,他再大笔买入,朗顿邮递公司恐怕就要易手了!”
“抱歉。”他深吸口气,缓缓吐出:“我有些.......太激动了。”
“没关系,我理解。”我安抚道:“我还有个问题,既然您和死者是挚友,你们关系具体如何?”
“我俩是老同学了,在伊图公学认识的。”派普目光放空,回忆道:“他是工人家庭出身,自己考进来的。我那时候数学很差,他经常辅导我。大学毕业时,他正好主修能晶学与电力通讯专业,我就把他招进实验室,负责搞通信研发,亚历克斯一直想研发出通话线。”
“后来气动管道业务吃紧,我手头没那么多钱。”说到这,派普脸色一沉:“爱迪生注资的条件之一就是要共享实验室的专利成果,而且朗顿邮递公司的电气业务都让给那小子了。”
似乎通话线研发成功,查尔斯·爱迪生也能分一杯羹,我这么判断。看来要想进一步了解情况,还是得去现场一趟:“有两位警察还在楼底等我,事不宜迟,我一会就去现场吧,说不定能挖出些蛛丝马迹。”
“希望如此。”派普苦笑道:“正好紧急股东大会马上要召开了,现在其他股东应该乘空舰到了。克里斯蒂先生,慢走不送。”
我站起身,看门侍从便左右拉门,让出通路。
磨坊巷181号,地址牌挂在蓝色铁门前,公寓楼一幢挨着一幢,棕色砖墙缝生着青苔。隔着这门,隐隐嗅到硫与氨的刺鼻味道,混杂尸胺的腐酸。
可怜的亚历克斯·钟,尸体还仰坐在那里,脑门塌陷下去,陶瓷碎块浸在血污与粉色固体间,手臂垂在椅子扶手旁,书沾满血渍。《自然》,这报刊标题被猩红盖住大半,摊在地上。右腕上挂着两块表。白色粉笔道围着尸体画了一圈,正对着大的出奇的柜子,木色深沉润红,花纹精雕细刻,塞满专业书籍。
“这书柜不便宜吧,是钟先生自己买的吗?”我问一旁的实验室助理。肉体在细菌耕作下想必散着臭气,雷斯贸以手帕捂鼻,在门口候着。助理倒是能忍,捏住鼻子,扯着嘴角喘气:“不,克里斯蒂先生,这红木书柜是派普先生给钟老师的礼物,那个陶瓷花瓶也是,都是从龙洲进口的。派普老板还特意安排了家居布置,说是符合风水-一种来自龙洲的神秘学。钟老师很喜欢那俩大件,总坐柜子旁看书什么的。”
“花瓶从柜子高处掉落,正好砸落至死者头部。”门口警长接话道。
花瓶,柜子,礼物.......
我又四下观瞧,墙面挂着钟表,桌上却还摆着闹钟,而且死者戴着两块表......
“钟先生很喜欢收藏钟表吗?”我问助理。
“不,他对收藏计时设备不感兴趣,但是他每日时间安排得很......严谨。钟老师一定七点到实验室,工作到中午十二点去吃午饭,即使清闲时,他也一定在实验室呆到十一点五十九分的最后一秒才离开。晚上九点回府,实验室离这里不远,他就走路回来,假若走快了,九点前到家,就会在家门口干等到九点整再开门。钟老师备着两块表,就是为了防止任一块出现误时。唉......我之所以能这么快发现老师尸体,就是因为昨天上午他竟然没来,那不用想,钟老师一定出事了.......”助理屏气吐出这串话,只好大张嘴换气,生怕尸臭冲进鼻子:“您真厉害,克里斯蒂先生,一点臭味不怕呀?”
“小意思。现场刑侦的必备素养罢了。”我风淡云轻。助理一脸崇拜,他不知道其实是系统暂闭了我的嗅觉神经。
“亚历克斯·钟对时间规划病态严苛,标准的强迫症。”系统提醒道。
这说明他的行为模式几乎是完全固定的,如果有这么一个凶手,一定会利用这一点。我思忖着。
“钟先生的具体作息如何,这个你知道吗?”我询问助理。
“呃,钟老师给自己设了个时间表,他还复印了好几张,我们这些学生助理和其他同事,上至派普老板,人手一份,方便我们和他工作对接。我估计您要看,特意带过来了。”助理说着从兜里掏出纸表。
“好的,我看看......”我接过纸摊开来,纸扉皱皱巴巴,泛着棕黄,已经用了好久。
6:00起床。
6:05洗漱。
6:10吃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