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向来随心所欲。”
“他知道了,对吗?”
“是。”
“所以我没猜错,他今天那句诗,那个眼神,确实是看向你的,对吗?”
“你想多了,他并不支持我这样的心态。”安安想起午后的办公室里陈逸谦不曾说完的半句话。
“但你并非没有机会奋力一搏。我冷眼瞧着,他……”
“慕俩,”安安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我只想安安稳稳地度过高中最后一年,顺顺利利地毕业。我想,他也是这样想的。”
“你这样的怂憨憨,又不至于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只是喜欢而已,都不行吗?”
“不,”安安眼里满是复杂纷乱的情绪,摇头的动作却坚定不已,“不能回。”
“不能?有什么好顾虑的?”慕俩表示难以理解,“你们就这样别别扭扭的吗?明明彼此心间都不平静,为什么还要互相克制,彼此为难,我一个看客都感到疲惫,你们就能一直保持这样下去吗?”
“保持这样有什么不好?”安安胸口剧烈地起伏,她站了起身,声音提高了好几度:“不这样又能如何?难不成我们真就可以抱团沉沦吗?你把周围这些人都当成什么,泥捏的木雕的吗?”
“别人的看法有什么要紧,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要不遗余力尽情燃烧吗?明明可以倾心相伴,为什么要各自安好?”
“是啊,我从来也不在乎别人的想法。但是他不同。”安安正了神色,语气间有些惆怅:“他是读着圣贤典籍、讲着仁义道德、授着礼义廉耻的师者表率啊,他怎么能因为一个我,承受众人非议,甚至更多更无法预料的事情呢?他不是吴律,他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祇啊。”
夜幕下的操场安静得出奇,隐约从远处的教学楼里传出几句断断续续的讲课声。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不再是淅淅沥沥的温声细语,“噼里啪啦”像是谁扯断了珍藏许久的珍珠项链,一颗颗圆润洁白的珍珠滚落在地,又随着雨水陷入泥淖,无从捡拾。
安安的声音裹挟着几分歇斯底里,撕心裂肺一般刺破雨幕,像要穿透厚厚的云层,直入天际:“我是多想消失在他的世界里,像从不曾来过一般。可是我不甘心,不甘心啊!哪怕远远地看着,远远地听着,也是好的啊!我还是希望,最后能成为令他骄傲的弟子啊。”
小小的身影抱着手臂蹲了下去,埋头在膝,在雨中的树下缩成小小的一团。旁边的慕俩蹲下身,轻轻地抚着她的肩背。
陈逸谦停下脚步,远远地看着不远处悲伤无助的女孩子,心底升腾起丝丝尖锐的闷痛,一下一下,锤得整颗心都挤在一起,无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