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血喂完,小夭看着自己的脸色迅速变成了黑青色,显然是中毒了。
相柳脸色苍白,见状笑了一下,又俯下身去,咬在她脖子上,过了半晌,小夭的脸色由黑转白,恢复正常。
吸完毒,相柳用手支撑着身子坐起来,拉起她的手把了一会脉,脸上终于露出温柔的微笑,把她的手拢在自己手心里握着:“还好我命多,不止一条,要不然你的小命今天就真——”
话未说完,他忽然又砰地倒了下去,跌在榻边人事不省。
情人蛊命脉相连,一人伤,另一人也会伤。
显然是一路拖着重伤的身体千里奔波,又是取血续命救人,此刻心神一松,他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九头妖!”一直沉默许久的小夭终于哭了出来。“你起来——”
“你是九颗脑袋都傻了吗?从清水镇跑到神农山去救自己的敌人!……你救她做什么啊?她就是个没心没肝自私自利忘恩负义之徒,她不值得你这么做!”小夭泣不成声。“你这样对得起你自己吗?”
“的确,我也这么觉得。”空中忽然幽幽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夭吓了一跳,哭声戛然而止,随即反应过来:“防风意映!”
“叫我阿音,鬼方音。”
“是你把我弄进阵法里的吧?为什么?”
“因为有胆小鬼逃避现实,把自己魂魄五感都锁住,变成了个傻子——”鬼方音的声音饱含着怒气。“你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答应过什么?要不是因为需要他的血,我才懒得理你的死活!”
小夭一阵沉默。
雪白的大海贝里,相柳依然一动不动地伏在她身边。
“你打算让我看到什么时候?”
“入阵之前,我让他们按时往阵法里加血,直到血全部用光为止,在这之前,我也停不下来。”
“陪我一起再看看他吧,以后想再见到他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鬼方音声音落寞。“过去这一百多年里,我总是在忙,也没见过他几次……”
相柳一袭简单的白衣,坐在院子里处理文书。小夭裹着被子,坐在窗口发呆。
这是防风邶抢婚后,他跟她在清水镇渡过的那一个月。
几片雪花飘落,小夭伸出手,雪花太轻薄,刚入她手,就融化了。
相柳走进屋子,帮她把窗户关上。
小夭打开,相柳又关上。
小夭又去打开,相柳又关上。
小夭又去打开,相柳却已经用了灵力,小夭根本打不开。
小夭再忍不住,猛地一拳砸在窗户上,怒瞪着相柳。
相柳淡淡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既然敢和恶魔做交易,就该有勇气承担后果。”
小夭颓然放弃。
相柳坐下,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小夭,眼神复杂。
“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你的计划是什么?”
相柳没有回答小夭的问题,把一坛酒抛到小夭手边:“这酒是特殊炼制过的烈酒,一杯就能醉人。”
“再烈的酒也不能让我一醉解千愁!”
她拿起酒坛,喝了几大口。烈酒入喉,如烧刀子一般滚入腹间,身子立即暖了,心也渐渐地松弛了。
小夭不停地喝酒,相柳陪着小夭也默默喝酒。喝着喝着,相柳突然问:“你愿意嫁给丰隆吗?”
小夭此时已经喝醉,却依旧冷笑道:“我不愿意为什么要答应他?”
相柳说:“小夭,看我的眼睛。”
小夭看着相柳,相柳的一双眼睛犹如璀璨的黑宝石,散发着妖异的光芒。
小夭从旁边看着,觉得自己也仿佛要被那目光吸引得坠了进去。
相柳问:“你愿意嫁给丰隆吗?”
小夭的表情呆滞,软绵绵地回答:“不愿意。”
相柳问:“你愿意嫁给璟吗?”
小夭的表情出现了变化,她好像挣扎着要醒来,相柳的眼睛光芒更甚,声音越发柔和地问:“你愿意嫁给叶十七吗?”
小夭喃喃说:“愿意。”
相柳犹豫一瞬后,又问道:“你最想和谁相伴一生?”
小夭张口,像是要回答,可她的表情非常抗拒,意志在拒绝回答。
几次挣扎后,她越来越痛苦,身子发颤,猛然抱住了头:“痛,痛……”
相柳不敢再逼她,忙撤去妖力,柔声道:“如果头痛,就休息吧!”
小夭疲惫地靠在枕上,痛苦地蹙着眉。
相柳给她盖被子,小夭突然睁开了眼睛:“为什么?”
相柳看着小夭,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小夭却已放弃追问,闭上了眼睛,喃喃说:“我好难受……相柳,我难受……”
相柳的手掌贴在小夭的额头,低声说:“你会忘记刚才的事,睡一觉就好了。”
小夭睡着了,唇畔却是一缕讥讽的笑,似乎在说:睡一觉,不会好!
相柳坐在榻沿,大口大口喝着烈酒,神情十分苦涩。
他久久地凝视着睡过去的小夭,而小夭也从空中凝视着他。
“玟小六…高辛玖瑶…小夭”喝了半晌,相柳似乎终于有点醉了,唇边露出一个自嘲的苦笑。“以后,就让叶十七陪着你吧!最起码,他心里只有你……”
相柳提着酒坛,推门走了出去。
天空中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来,越落越大,风呼啸着卷起雪花在空中凌乱飞舞,不知落往何处。
相柳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忽然召来毛球,一人一雕冲进了茫茫的云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