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同不相为谋。“杨涟转身就打算向那莽莽榛榛的密林中去，在也不见他。

“飞石仙人，要看他的生平吗？“刘溢桦巴巴地跟上去，试图缓和气氛：“你不是还要好好查案子呢吗？好歹了解一下，不是吗？“

他从背上的箱子里拿出一本书，上面是几个大字“彰武县县志“递到了杨涟的眼前，动作之柔颇有些谄媚。

杨涟闷闷地抬头看他，接过这县志，就呆楞楞地盯着封面看，一声不吭。

“来，看这页“刘溢桦颇为善解人意地给他翻开看。

“裴敬先，字应元。少嗜读书，自兵钤、数理、天文无不通。初为团练正德七年春，猝逢大旱，念老幼儿不胜饥渴之苦，则擐兵执甲，督吏士开仓，赈济所全活者又一千余口。事闻，赐敕奖励，赍以财帛……“

杨涟吸了吸哭红的鼻子：“就算你给我看了，我也，咳，不会按着你说的方式办案子了。我会，我会还他们一个公道的。“

“好“刘溢桦笑呵呵地看着这个孩子，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懒懒地答道：“我等你还人家公道的那一天。杨涟，你觉得那个老人可怜吗？“

“可怜啊，他这么挨人家欺负。“杨涟蔫蔫地答道。

“那不如让我们看看这个可怜的老人在做些什么，好吗？“刘溢桦那狭长的眼睛好像一只狡诈的狐狸透着精光。

“能去吗？“

“能啊，当然能了。“

“去，我想帮帮他。“

远山如黛，近水潺潺，渔翁相和而歌，杨涟好似望见这城内城外，卿士庶人，黄童白叟，俱是怡然自乐。

他不禁感慨道：“也不知那些贪官蠹役又怎么舍得破坏这样的美好。“

“看下面“刘溢桦出声提醒道。

一个鹰鼻鹞眼的老妇一边用拐邦邦邦地戳着地，一边咬牙切齿地呵斥那个蓝夹衣的女子：“不守妇道的东西！还敢这么忤逆我！我看，你就是皮痒痒了！“

那个穿深蓝夹衣的盘头女子在搓衣服，她一下一下地往前拱着身子，显得颇为卖力，她只敢放一点皂角水到手中。

在抬手擦汗时，杨涟才注意到她的手通红通红的，还贴着一块卷了边的狗皮膏药。

已是深秋时节，风一吹，寒气便打透了她的蓝夹衣，所以她总是瑟缩着身子。

话音还没落，那佝偻着的老妇伺机给了她一脚，直直地掏进了胸口，那个细脚伶仃的女子没稳住，桄榔一声连人带盆都摔在了地上。

那老妇满脸畅快，春风得意：“嘿，还摔了，把弄脏的洗干净再回去。“

杨涟又是愤慨又是不忍，正欲跳下去救人，却被刘溢桦一把揽过去：“凡间的事情，仙界不能插手，飞石山山神，您不会忘了吧？“

杨涟愤恨道：“我认得那个人，她常常来我师傅的星君庙里面烧香，还常常说对自己儿女十分得疼爱。“

刘溢桦不屑：“自夸?自夸要是当得了真，那西洲的鹦鹉精就该做了佛祖。啧啧啧，你师父这个星君可做得不大称职。“

杨涟愤愤不平地白了他一眼：“你懂个什么，我师傅说：其自有公论。这绝非你一人矫饰可改，这可是官府表扬过的积善之家，也是人家口口相传的好婆母。“

刘溢桦幽幽地道：“好婆母还干出来这种事情?这官府连这砖瓦都是每年有冰敬碳敬才当上的你觉得她这牌坊还能多真?“

杨涟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嘀咕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不定人家媳妇真的做了什么才这样的我下去问问他们不就都明白了。“

刘溢桦笑“那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才值得这样做呢？飞石大人。“

杨涟道：“诶，好奇怪啊，她说她家媳妇从来都不干活的啊。“

刘溢桦笑道：“对啊，她说，她说而已。而且，你师父说好婆母，不会为了那好几十斤的香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