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近日尝闻,国子监学子赵谭及秘书监监丞王启接连毙命。
外界诸多猜测。
沉思良久,或与当年科举舞弊案相关。
时年昌平二十六年,距今已四岁有余,禹州乡试主考官徐衡被指认贪污受贿、科举舞弊,后不堪舆论,畏罪自杀。
此乃当时之结论。
然,吾却深知,并非如此。
现上京接连两案死者,皆与当年禹州舞弊一案相关,二人毙命,或为徐衡后人寻仇之故。
吾自知,下一位死者,应当为吾。
遂匆匆提笔,将吾所知之事一一记下,以告世人。
当年,吾为禹州乡试之副考官之一。
事发之后,徐衡被幽禁,欲出不得。
某日晚,吾心绪繁杂,夜间难眠,步至徐衡院外,听闻其中传出挣扎声及痛苦呻吟声。
吾觉有异,乃推门欲入。
然房门紧锁,吾于门缝中窥见内情。
霎时天旋地转。
吏部郎中常林手持麻绳,环于徐学士脖颈处,将其勒紧至死。
徐学士奋力挣扎,将常林之手抓伤,然无济于事。
后常林将其悬于梁上,伪造自杀。
方知所谓舞弊一案,皆为常林困杀徐衡之局。贪污舞弊为真,却非徐学士所为。
皆因常林心怀妒忌,才苦设此局,意在毁其名声、损其傲骨、害其性命!
吾惊恐之下发出声响,被常林撞破。
后者以吾家人性命及幼子前程为要挟,以缄吾口。
吾势单力薄、心有余悸,迫而从之。
并受命于常林,将学子赵谭转至国子监。
多年来,吾寤寐辗转,难以入眠,睁眼闭眼,尽是徐学士死前之情景,备受折磨。
赵谭为检举者。
无中而生有,后获取大量报酬,吾知定非他之意,乃有人许以重利诱之,此人定为常林。
王启为行贿者,与常林亦有勾结。
至于吾,乃为凶案目击者,原能为徐学士证明清白,却引而不发。
吾三人皆为与当年禹州舞弊案相关的罪人。
因此,下一个,该为鄙人。
吾自知罪孽深重,如今报应临门,又何必苦苦挣扎。
只是到底心怀愧疚,临死前,便将我所知之事皆笔录下来。
白纸黑字,句句为真!
四年来,吾与常林偶有书信往来,吾亦趁其不备,留下只言片语,以证吾言。
证据便藏在书房之暗格中。
若有人见得以窥见吾之遗言,当真吾所言非虚。
吾此一生,还算坦荡。
只徐衡一事,一错再错。
仅以吾之余热,重证徐学士之清白!
罪人姚方绝笔!
遗书念毕,四下一阵寂静。
就连最八卦的围观群众,都没有发出声音。
所有人都还沉浸在遗书所言的巨大冲击之中,没有缓过神来。
良久,裴衍冰冷的嗓音打破寂静。
“姚方遗书中所言的信件,刑部早已在他的书房中找到。”
毕竟他被杀害时,刑部和京兆府可是全方位搜索。
即便没有指引,一寸寸找去,也能找到书信。
其实方才裴衍炸常林时,并没有和盘托出。
他们往来的书信中,常林的确默认了禹州案另有内情一事。
“只是姚方所藏的书信中虽提到常林与禹州舞弊案有关,甚至极有可能是幕后设局之人,但寥寥数语,到底过于浅薄。”
没想到姚方竟还留下一封遗书,只不过此前被甄祁之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