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也不知道老太监,到底用的是什么笔法,好像得了司马迁的真传,文史不分家,历史中有文学。
他很认真地做着真实记录,像是还有细节描写,老太监侧耳听着,手里的笔不停地上下滑动。
干这活儿,对于太监来说真是一种折磨。可这个老太监好像还挺享受,小太监却像是无动于衷,双手捧着砚台,全神贯注地保持着平衡。
老太监的毛笔伸下来,小太监就得捧着砚台找毛笔,弄不好毛笔都得按在手上。
太后没有走的意思,老太监在忙着记录,也不能陪太后聊天。太后也怕打扰他,分散了注意力,胡写一气,把严肃的史料弄成了八卦段子。
还是小太监打破了门外沉闷的气氛,道:
“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
太后道:
“你是新来的?怪伶俐的。”
小太监道:
“回太后的话,奴才来半年了。来了就跟着这个公公研磨,他也不给我换个大点的砚台,总是撒出来,弄得一脸花,没有白白净净的一天。”
太后道:
“公公以后会给你换个大点的砚台,免得弄脏了小手,也弄花了小脸。你刚才背的诗是跟谁学的啊?”
小太监道:
“回太后,是无意间听皇上背诵的。我听了两遍就记住了个开头,感觉后面的也差不多,都是桃之夭夭。”
太后道:
“不学诗无以言。你要多读书学习,不会的可以给老公公请教。但不能龙头蛇尾,有了初心,就要得到始终。”
小太监道:
“公公时时处处都在教我哩。言传身教,我也学了不少东西。”
太后说着说着,一时忘记了屋里的事,跨门槛进了屋。老太监努努嘴,让小太监拦住太后。小太监不知道该怎么说,也跟着进了屋。
万历帝和王彩云事虽已毕,但还相拥在自己的床上。太后走到室内中央,才察觉,愣住在那里。
小太监在太后身后侧头,看到床上的一幕,转头蹑手蹑脚出了屋。小太监对老太监道:
“跟着你,学好太难了!”
老太监抿嘴笑,不说话。
太后一时还有些生气,马上气竟然自消了,喃喃道:
“早生皇子也好,老身还能早点抱皇孙。”
想到这儿,太后内心翻起了一股热浪,咽下一口口水,忍不住咳了一声。
王彩云深知自己贱为宫女,身上的人贵为皇帝,巨大的反差把性趣压制了,没有半点朦胧的感觉。
万历帝对母后的声音太熟悉了,竟然忘记了自己是在母后的床上。还没有回到现实,没有采取任何挽回尴尬的动作。
王彩云发现了太后,挣脱万历帝,拉衣服裹住自己。万历帝光溜溜躺着,像是在等着伺候起居的太监,给穿衣服。王彩云离开身下,万历帝忽然想到自己在母后的床上,羞愧得无地自容。
还是王彩云手疾眼快,给万历帝盖上了被子。
太后退回到门外。老太监正在笑眯眯地让小太监看记录,得意的神态,活灵活现,像是在床上的不是万历帝,是他。
小太监不太情愿看,一脸不屑一顾的样子。他想:
刚才进屋都看到了,谁还看你这个,随便看一眼都比你个老东西写的记录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