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是想引出关于皮箱的话题,可常有才只是满面笑容地回头看了看常生。
常生机灵地对常有才说:“二大爷我帮你烧火吧。”
“你看你的书吧,”常有才说罢站起来,揭开锅盖拿起瓢,一边往暖壶里灌水,一边对白翼人说,“我出工前就把莜面粉上了,再和上点白面,做上个蒸饼,烩上点儿山药葫芦汤汤吃吧。”
“不要蒸蒸饼了,咱们都吃莜面吧,常生也好吃莜面。”
“就是,就吃莜面吧,”常生边翻书边说。
“那我就再搲上些莜面,都吃莜面吧。黄瓜也有,水萝卜也有,”常有才说着给白翼人和常生一人舀了了一碗水,到凉房里又挖了些莜面,就动手和起了莜面。白翼人喝了水,高高兴兴地帮起了常有才。
常有才和莜面,白翼人把山药洗了,放在锅里烧火煮山药。
常有才和好莜面,叫常生从院子里搬回饸饹床,跟他压莜面。
白翼人把锅里的水烧滚,站起来把黄瓜和水萝卜洗干净,然后把案板放在锅头上用刀切碎,放在盆子里,倒上醋。
常有才压下莜面,炝了油,倒在菜盆子里,就开始蒸莜面。
吃完饭,白翼人说他想早点儿回,怕后晌下雨。
常有才跟白翼人商量说:“雨早来不了,我还有两句话想跟姨父说。”
“那你上炕,咱们躺下说吧。”
常有才上炕从后炕的铺盖垛上取下两个枕头,让白翼人和常生躺下,自己背靠住炕头上的盖窝卷说:“那些年常生小,我心里头存下的话,好几回想跟他说,心思谋还是不要着急地说的呢。他不能念书了,我思谋能说了。这些话,姨夫也听一听,帮我参谋参谋。”
白翼人以为常有才说皮箱里保存的宝物呀,非常高兴:“是该说了。”
“这个话也不知道该咋说才好,”常有才说着坐起来向外面看了一下,见没人来,对白翼人说,“千万不能叫人听见,得小防着点儿。”
“二大爷说吧,我从玻璃上瞭人的,”常生说着爬起身来到窗台跟前坐下了。
常有才“嗨——”了一声,心事重重地说:“这话我连我哥也没跟他说过。”
“有志活着的时候最相信你,我知道。”
“我是一说起来这些事心里头就难过,”常有才叹了一口气说,“常生他爹没的时候,就我一个人在跟前。常生把我叫过来,我一看有志的眼神,心思谋不行了,赶紧叫常生叫他大爷。常生一走,有志就捉住我的手说:‘我那个皮箱,托付给你,你替常生好好保管起来。’”
“你给有志保管好了,对得起有志了,也对得起你的侄儿子了,”白翼人称赞常有才,“你是讲信誉的人。”
“有志说话有气无力,看那样子还是气得不行,我问他气甚了?’他握紧我的手说:‘二哥,我爹和白鸽都死的不明白……。’话还没说完,他的眼睛就瞪在那儿不动了。”常有才眼眶湿润了。
白翼人和常生也都流出了眼泪。
常有才继续说道:“我着急地叫了几声,没叫过来,就赶紧下地。不大一阵儿,我哥来了。我跟我哥说有志没了,我哥看有志的时候,我见生子吓成个煞白皮,赶紧把他抱起来,跑到院子里。”
“我问我二大爷我爹咋了,我二大爷说:‘生子不要怕。’我给我二大爷抹着泪说:‘二大爷不要哭了,你哭,我也想哭。’”
常有才看着常生说:“你那个时候才7虚岁,说懂不懂,说不懂也懂得点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