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见郝狗蛋穿着工作服出了二门,对常生说:“郝狗蛋这才上班去了。你姥爷来借气管子的时候她就在,你姥爷一进门她就走,连个招呼也没跟你姥爷打,我以为他们不认识,一问你姥爷,才知道他们两个是从小耍大的。”
“我姥姥说郝狗蛋好手艺,又勤谨,爱干净,说你住在这儿挺利静,”常生再次试探米老师到底是不是不想在这儿住。
“就是挺利静,郝狗蛋倒是也挺好,他女人越好,”米老师回答。
她依然没说不想住,却说:“你姥爷一走他就又进来了。我说我得出去一趟,他就像没听见似的,问上我个没完,问的我暂且走不了,要不然我早就去了。”
“他是有甚问的呢?”
“问我去哪呀,我说去你姥姥家,问我去你姥姥家有甚做的呢,我说有几句话想安顿你,说我教也不教你的了还有甚安顿的呢。我说你往回迁户口呀,你姥爷今儿个往回送呀,想安顿安顿,又问我安顿甚呀。”
“他还问这呢?”
米老师向窗外瞭了一下,接着说:“我说我得快点儿去你姥姥家,怕去的迟了你走了想安顿也安顿不成呢。他站在门口动也不动,说我大肚牵连的快不要过去了,少管点儿闲事吧。我说安顿学生几句话,咋就是管闲事?他说我对你过于好。”
“你不要跟他说话。”
“他挡在门口,说上个没完,弄得我干着急不能走。”
“你把他推开倒走了,”常生天真地说。
“我不好意思变脸,毕竟是住着人家的房。”
“我以前一点儿也不知道郝狗蛋是这样没脸人,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姥爷说了以后,我才知道点儿。”
“他堵在门口尽说些没勾头的话,眼睛直盯盯地看得我有点儿怕。我赶紧拿起笤帚扫起炕来,心思谋不跟他说话,他滥兴(尴尬)得走呀。不想哪走呢?还是要闲扯。——快不说他了。我也是实在气得不行,今儿个才跟你姥爷和你说了。”
常生见米老师的嘴干裂裂的:“米老师是不是还没吃早饭呢?”
“我打算从你姥姥家回来做上点儿拌汤,”米老师用湿毛巾擦了一下嘴说,“要不是你来,郝狗蛋这会儿也不走。他女人今儿个不知道有甚做的呢,走得比平时还要早,平时就走就够早了。”
“米老师喝上一口水吧,嘴干的。”
“暖壶里没水了。”
“到我姥姥家喝吧,这会儿就走吧。”
米老师走到后炕,揭开后炕上放的黄色木头箱说:“不能走的呢。”
常生还是想说一说他对郝狗蛋的不满意:“你眼皮子也不要撩他,一句话也不要跟他说,他就不过来了。”
“那样儿吧,我还有点儿不好意思。不说他吧,还有他女人呢。她女人真好,成天给我捎带的买东西,我住在这儿可省事呢。”
“那你跟她女人说一说,叫他女人管一管,他倒不敢过来了吧,”常生出主意。
“我也思谋过,可是咋思谋也不能说。人家两口子挺好,概也没吵过个架。我要是说了,弄得人家吵起架来,不是成了我的过了,”米老师从箱子里一边取东西一边说。
“是不是你一住进来,就是这样的?”
“以前好呢,过来倒也是过来了,过来说上几句就走了。有差不多半个月了,一过来就暂且不走。
“那就是他叫免了厂长职务以后。”
“他说他不是叫免了职务,是暂停,组织上正调查的呢,他这会儿等结果的呢,上班去一下不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