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走了。”
暮色时分,琉璃居正是热闹的时候。
丁寒轻轻关上了房门,淡然下楼,没有引起太多关注,几个看见的赌客只当是哪家在上层游玩的公子哥,懒得去猜输了还是赢了,他们的目光被大厅的喧闹吸引。
“那小子是谁?来琉璃居还敢带这么多人。”
“不知道,估计又是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爷,真不怕给府上惹上麻烦。”
晋国风气严厉,加上演考临近,晋都权贵门下大都管得很紧,那些纨绔子弟估计此时都被拘禁在家,就算是三品以上官员府中的贵人想要来琉璃居这种地方,都是低调行事,两三个随从顶天了,哪里像这人一般跟着十数名护卫。
为首之人少年模样,看着比李余大上两岁,穿着却极度奢华,眉宇之间自有一股傲气。
白天见过的华服妇人赶紧上前,她那身朱白玉裳在其面前黯淡了许多。
“六皇子,已经恭候多时了。”
人群骤然无声,不少人急忙躬身,也有人眉头紧锁,总觉得哪里不对。
“不知大老板可在?”
“大老板上月便离开了晋都,早已向妾身吩咐好了。”
被称做六皇子的少年点了点头,没有勉强,示意带路。
妇人领着众人上楼,原本站在楼梯处的几人迅速远离,只是还有一道身影不为所动。
丁寒驻于梯柱旁,琉璃居的楼道很宽,倒没有完全挡住路口,只是这么多人若要上去,难免有些拥挤。
妇人轻微行了一礼,嘴角轻启,正想说什么时,脑中闪过白天见到的那枚令牌,一时间愁容满面。
六皇子眉眼轻皱,没有说什么,身后的护卫也未见多余反应。
说不上平易近人,但也没有仗势凌弱。
想了想,丁寒往一旁侧过了身子,双方就这么相安无事地擦肩而过,华服妇人朝着丁寒抛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待脚步声去往了更高处而越来越小,直到完全听不见为止,下方的赌客们顿时炸开了锅。
“这哪里是什么六皇子,去年太庙大祭,路过朱雀大道时,除了北关镇守的大皇子,我可都见过!”
“帝皇出行,你还敢抬头冒犯!?”
那人语塞,支支吾吾起来:
“不是,这根本不是重点……”
一阵不怀好意的窃笑,更多的是杂乱的争论,一些人想要询问侍者,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蓦地,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不是我晋国的,是燕国六皇子。”
“燕国皇子来我大晋做什么?”
众人一怔,接着又是争论不休。
丁寒没有理会,径直而出,摇了摇头,不喜欢来这种人多的地方是有原因的。
天色稍暗,李余卖力地搬弄着一柄近人之高的重剑,心中感叹,原来丁寒昨天对他说的在晋都贩剑谋生真没骗他。
这些堆放在侧室的利剑大概三十多柄,李余见识不多,但也看得出来每柄都价值不菲,品质极好,造型精美,拔出半寸迸射出的寒光都足以令他颤栗不止。
奇怪的是,不论长短款式,每柄的护手剑格上都刻着一个一字,短短的一笔气势凌厉惊人。
李余总感觉在哪里见过,想了半天也想不出。
身后带起一阵微风,响起了那道熟悉的声音:
“忘了带你一起出门,不过晋都也没什么好逛的,我去的地方想来你也不感兴趣。”
忽略了李余幽怨的目光,丁寒从分类装好的剑堆中挑了一把带穗长剑,在手中比划了两圈,还算满意后将之别在了腰后。
“别看了,就算是普通铁器,你带的那点钱也买不起。”
李余挠了挠头,疑惑道:
“这些要怎么带走呢?”
丁寒又躺回了藤椅,侧室到堂屋不过三两步的距离,腰后的长剑还没揣热和,他又不嫌麻烦地取下靠在椅边,仿佛只是想看看顺不顺手。
“只带这一把。”
李余为今天白流的汗水感到难过,回头看着立牌上的贩剑两字,想着真是贩得一手好剑。
深夜,少年盯着屋顶难以入睡,恍惚间好像听见了一声蝉鸣。
秋天哪里来的蝉呢,李余闭上了眼睛,再不睡觉幻觉就该加重了。
丁寒躺在藤椅上,不觉得在藤椅上睡觉比床铺差多少,摩挲着胸口戴着的一块蝉形玉坠,随着呼吸,一股无形的灵气从玉坠中散发而出。
……
……
夜半鸣蝉,别剑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