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杜娜和胡巴尔是兄妹俩,也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好伙伴,他们和这座岛上的其他孩子一样,对学习没有任何兴趣,但他们远比我更热爱这里的土地、这里的岩石与树木,以及这里一眼可以望到尽头的麻木生活。所以当初那位白人先生只能将学习机送给那个唯一对学习有强烈兴趣的孩子,那个对其他同龄人无比热爱的生活所无比厌烦的孩子,也就是六岁时的我。
兄妹两人似乎没有听见我的呼唤声,仍然在嬉戏打闹。
“勒杜娜,胡巴尔!别玩了,族长让你们回去表演!”我仍然在靠近他们,我看见其中一个人坐在沙滩上,另一个则弯着腰。坐着的是哥哥胡巴尔,弯着腰的妹妹勒杜娜。
“恩美卡!快过来快过来!”恩杜娜听见我的喊声,却转过身朝我这边招手,让我过去。
我有些恼火,他们怎么如此没有分寸,明明已经过了成人礼却仍像小孩子一样,完全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只贪恋玩闹,于是我带着训斥口气喊道,“外来人已经开始干活了,你们要是晚了时间,惹族长生起气来,我可不替你们说好话!”但是他们完全没有理睬我的话,这让我更加恼怒。
“恩美卡,最好的恩美卡!你快快过来!胡巴儿受伤了!”恩杜娜的声音很慌张,她一只胳膊扶着胡巴尔,另一只胳膊朝我挥动着。一听到是朋友受伤,心里的不快瞬间一扫而空,我迈开步子就朝两人身边跑去。
“怎么回事?脚被石头割到了吗?”我关切地问。
“不是,你看他的胳膊!”恩杜娜被晒成焦糖色的小脸上双眼无比有神,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胡巴尔同样黝黑的大臂外侧破了一层皮,拳头大小的伤口,鲜血正在向外溢出,而在伤口的中心,那里的血变成粘稠的黑色。
“这是怎么搞的?”那看起来像是某种擦伤的巨大伤口让我感到一阵莫名的惶恐。我并不晕血,宰杀家禽的事情我也没少干,但是看着那血肉模糊的伤口,我总感觉十分不对劲。尤其是那块粘稠的黑血,我指尖不由自主地向它靠近。
“没事,可能不知道怎么蹭破了皮,我回去包一下就好,你和勒杜娜赶紧回去干活吧!”就在我即将触碰那块黑血时,胡巴尔用另一只胳膊挡开了我的手,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让我先离开。
“可这哪里有什么东西能蹭到你,你刚刚不是还在这里跑来跑去吗?”
“真没事,你看,我一点事都没有!”他努力站起身,却向后踉跄一步,使了好大的劲才让身体保持稳定,“你和勒杜娜赶紧回去干活吧,别真惹族长生气了!”
我看到他那黝黑的脸上挂满了虚弱与逞强。他看我犹豫不动,便一手推开了勒杜娜,自己一人向着部落走去,以此证明自己并无大碍。
我和勒杜娜几次想搀扶他,可都被粗暴的拒绝了,但我们绝不可能把他一个丢下不管,于是就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等我们抵达部落时,比预计的时间晚了半小时,但我却惊奇的发现,导演等人竟然刚刚从他们的帐篷里走出来,一副正要开工的样子,而我回来的恰是时候。
没人责备我的迟到,因为没有一个人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