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鲁大殿中，五十多名手持简易长柄武器的卫兵背靠着石室青灰色的墙壁站定。在他们面前的两排石椅上，有几名出身颇显高贵的石灵长者正在就某件事情进行着激烈的讨论。有一个不管从衣着装束还是形貌神情上看，都与这些人显得格格不入的年轻人正毕恭毕敬地站立在大殿靠后的位置，而石灵族的首领列文墩则肃然坐在内侧高台一方很大的石椅上居高临下。

“铎那莫提（低阶军官），不如继续说一下你的看法。”列文墩一只手放在石椅扶手上，另一只手端起食台上的水杯，略有深意地说道。

“古鲁大人。”

大殿下站立的铎那立即向列文墩行礼。他看上去显然有一些紧张，竟忘记方才讲话之前，已经不止一次行过敬礼。

“据属下最近调查发现，那些狂乱的族人也许并不是得了什么怪病，而恐怕是中了某种邪术。”

铎那的语气基本做到了平缓，面容也没有表现出可见的紧张，但他的心中却有一丝旁人感受不到的波澜。

从石灵的审美角度来看，铎那的长相并算不上有多帅气，但他宽而平的额头，高而挺的鼻梁，还有曲直分明的下颌线以及一双深而光亮的眼眸，足以能够在多数石灵中脱颖而出。另外，他的嗓音是石灵男性中极少有的独特低频，但却又很有朝气，那是会让许多年轻石灵女性都为之着迷的嗓音，略沉略稳，略有铮铮铿锵。

虽然铎那身份低微，但却是自有聪明之人。他也许是石灵族中第一个使用“属下”一词自称的石灵，这是他在已有的文化认知中所能够找到的最贴切自身地位又能与高高在上的古鲁产生关联的词汇，不可不谓颇具用心。

“邪术？”

列文墩端着水杯的手停在半空，忽然抬眼看向铎那。他的眼神中所透出的并非只有疑惑或是好奇，而是莫名夹杂一丝奇妙的欣赏。

“你是说百姓发狂是中了邪术？”列文墩问道。

尽管他从未听闻有什么邪术可以导致石灵发狂，但现在所面临的问题，确实值得他往这个方向去思考。

“我想是的，古鲁大人。”铎那答道。

“灵石窟医术最好的医师都已想尽办法去治疗他们，可惜完全不起作用。想必大家应当都知晓，疾病所带来的危害，最终无外乎虚弱和死亡。然而这些族人，不但没有一丝虚弱，反而精力充沛，甚至无由变得力大无穷，而且到目前为止，尚未有过一例死亡记录，这就不得不让我联想到其他可能，譬如某种未知的可怕邪术。”

“简直是一派胡言！”

一名长相并不慈祥的长者突然厉声打断了他的言语。

“什么邪术？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在座的各位有谁见过邪术，我活到这个年纪，听都未曾听闻，你一个小小的莫提，怎敢在这里危言耸听，真是胆大妄为。”

“来人啊！把他给我轰出去！”

“是！”

话音方落，两旁的卫兵立即走上前来。铎那闻言有些害怕，在位高权重的人面前，他根本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且慢！”

坐在靠前排的一位长者摆手叫住了卫兵。

“莫阿塔，稍安勿躁。这个年轻人的说法虽然匪夷所思，但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一位名叫达里乎的长者平和地劝向那位发怒的长者。

“什么道理？分明是胡说八道。”莫阿塔没有好气地说道。

“欸，切勿动气，我们也要多听听不同的声音。”达里乎轻轻拍了一下莫阿塔的肩膀，以缓和他的情绪。

“哼！真是——莫名其妙。”莫阿塔斜了一眼那名年轻人，言辞与语气并不似方才那般激烈。

“咳，咳。”

见莫阿塔有所平静，达里乎清了清嗓子，而后向高台上的列文墩说道：“古鲁大人，就在昨天，有下面的人上报，外城叠角兽场里有一头犀兽也出现了类似的狂乱症状，甚至有几个族人还被它所伤，最后实在无奈，只能忍痛将它宰杀了。”

“什么？连犀兽也被感染了？”列文墩不可思议地看着达里乎。

“我想是的，古鲁大人。”达里乎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