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在身上爬过,钻过每一个伤口,掀开血痂,用大鳌将皮肉咬合,迫使它不得不走向无暇。
事实当然不是如此,哪有伤口愈合会有这样的景象,这只是伊索的幻想,一场关于治疗的幻想。
月光从窗外穿入屋中,伊索猛地从桌上惊醒,穿着粗气,刚想说些什么就从身体各处传来瘙痒与剧痛,让他忍不住摔倒在地,发出哀嚎。
他不知道他踏入林中过了多久,在漫宿,时间的标准并不统一,甚至他那一日在迷金乡中有听闻过一个传言,即使是同时踏入漫宿又同时选择离开的两人,他们醒来的时间也并不相同。
而一切在漫宿得到的事物只会在醒来后才会被结算。
比如那贯彻了他身体的不朽生机。
泥土的芬芳夹在着草木清香,不时在伊索鼻尖逛悠,伊索很熟悉这种味道,那淹没了他的井水便是如此,鲜活、富有生机,像是春日林地中破土而出的幼苗,而不是区区一口被困在井中的死水。
伊索感觉他从未像现在这么富有活力,浑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劲供他折腾。
但身上那些累累伤痕却在节制他的动作,让他只能眼睁睁感受着这些活力流入伤口,驱散那些可能存在的旧疾。
原先数天才可能彻底长好的伤口几乎是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伊索艰难地爬起身体,看了眼身上因为汗水而变得紧贴的衣物,迟疑片刻后发出长叹,向着浴室走去。
……
生活的节奏并不需要紧凑,现有的资金足够他过一段舒适的日子。研习无形之道需要劳逸结合,过分的沉醉只会像先前那样,即使能自由控制是否踏入林地,却次次表现得像是晕厥了过去。
伊索换上一身得体的睡衣,坐回书桌,整理好桌面上表着恐惧与安逸的两幅图画,随即将之塞入阴影,并从其中取出那份带血的书稿。
虽然画布的品质不好,颜色也只是单调的墨蓝,但伊索相信会有冤大头愿意让他把画作变现的,至于有关部门查上门?至少当代能做出类似画作的大师都没听说有什么事,他这画里也不含密传,就是富有感染力了些,怕什么。
不如看稿子推仪式。
翻到笔记本的最后一页,钢笔的笔尖循着记忆的脚步将未做完的仪式刻录。
那是一个残缺的圆形,边缘满是诸如“生命”“活力”“诅咒”一类的文字。
圆形的四个方位各有四个小圆,看起来是拿来摆放祭品,但伊索感觉似乎并不全是如此。
所以还是得看稿子。
书稿上的血液似乎仍然留有几分血腥味,就好像是刚刚沾染上去一般,但无论是色泽还是其他什么东西都在说明这些血迹早就干涸,没有任何特殊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