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人最擅长的便是以貌取人。

“吾听闻这些牛羊都是汝负责蓄养？”

“回大人，正是小人。”

“为何汝蓄养的，要比旁人蓄养的好？”

李世朝从被调入这个部门之前，便托蒙丌给他探听了不少消息。故而他知道，每次祭祀的牲畜，都是齐负责喂养的。

“不敢瞒大人，小人每次给这些畜牲喂草料时都是专门喂得晒干的干草。小人研究了好几年，发现吃干草要比新鲜的草叶更不容易生病。”齐认真回答道，他没有丝毫的隐瞒。许多人向他请教过这个问题，他向来是如实回答。

但是大部分人即使知道了，也都是听听。他们大都觉得把新鲜的草割下来喂这些畜牲已经够麻烦了，怎么会多费心思的将新鲜的草叶晾晒几日再来喂牛羊呢？

所以，一直以来他蓄养的牲畜都很少死。

李世朝点了点头，在现代他也见过不少人春天将新鲜的草叶割下来，放到太阳底下曝晒几天。

这确实是一个比较好的法子。

“那汝每日都会过来吗？”

“大人，小人每日都会检查每一只畜牲。”

李世朝听到这里，没忍住瞥了他一眼。齐立马噤声，不知道说错了什么。

“这便有意思了，吾也每日检查一遍。吾且问，为何今日畜牲棚少了一只牲羊？”

齐疑惑的挠了挠头，好似不解李世朝为何会发问。

“大人，这不是孝敬咱们奉常大人吗？大人放心，这牲棚里有一只有孕的母羊。待到它下了崽子，小的自会给您送过去。”

李世朝开始庆幸自己找人问了问，不然他把事情闹大了，不就和当初的乱一般，在不知不觉之中砸了别人的饭碗。

“不必了。吾不喜牛羊，不必送了。汝退下吧，吾还要去巡视。”

李世朝婉拒，倒不是他清高。他是被公子提拔过来的，算是公子的随行侍卫。他的饭食的规格比一般同级的人好上不少，几乎日日能见肉。

“唯。”

李世朝阔步离开畜牲棚，他觉得他还是有必要去找一趟奉常大人。别误会，他不是要劝奉常清正廉洁。他只是想把牛羊数跟奉常大人在核对一下。

毕竟多出来的充做军资，总要报一下耗损。

他们负责祭祀的这群人占了北地郡的郡府，他们在一处小院里办公。

李世朝到时正好赶上早膳时间，他闻到一阵十分浓郁的香味。

“世，汝来了。正好一道，今日有好食。”

郫正巧在院子里，他好似专程在等着世朝一般。

“唯。”

世朝朝着郫作揖，礼行了一半便被郫直接拉着进了屋。

到了屋内，李世朝发现桌上早就摆好了两份餐。看来，郫确实是在等着他。

“世，快坐。”

世被郫拉着入座，郫指着桌上的那碗汤道：“这是嫩羊肉，吾特意吩咐让人将最鲜嫩的地方留下来给汝。”

“多谢大人抬爱。”

两人跪坐在桌前，一道用膳。

李世朝在郫期待的目光下，拿起竹著，端起桌上的羊汤先喝了一口，确实十分鲜嫩。

他知道这一口下去，他便是同谋者了。

李世朝也猜到了那只羊的用途，算是给整个部门加餐。

“大人知道我会过来？”

李世朝看着面前的羹汤，默默放下手中的竹著。

“汝事事认真，自然不会不来。”

郫一边同世朝说话，一边大口喝着羊汤。

可能是因为跟在扶苏身边有一段日子了，所以世朝也习惯了食不言。要跟人说话便不会用饭，用饭便不会说话。

但是郫明显没有这个习惯。

“大人以为该如何报损？”

“病死便可，水土不服之事人都有，何况牲畜？”

李世朝点了点头，将郫的话记下了。他问完了自己想问的，便准备起身离开。他那边的饭应该也要好了，昨日便听说是嫩叶鸡蛋、萝卜干炖肉汤和拌苦菜。

“大人慢用，小人便先退下了。”

李世朝没有匡扶正义的心，更没有把这件事情秉公处理的心。说实话，这种事情在人人平等的现代都没有完全杜绝，更不要说是在封建的古代了。

负责祭祀核对的官员有许多，大都是微末的小官。月俸少也就罢了，平日里的工作更是繁琐和复杂，一不小心还有掉脑袋的风险。

而且来这个部门‘镀金’的人比较多，很难往上升。

若是连平日里这点膳食上的好处都得不到的话，未免也太苦了些。

很多事情不违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了。

李世朝站起身，朝着郫行礼后便转身离开，半路顿了顿，补充道：“日后若还有这样的事，大人直接派人告诉我一声便是。”

郫挥了挥手，世朝这才真的离开。

郫将面前的饭食吃完后，默默将李世朝面前的那份端到自己面前。他特意嘱咐人多挑几块羊肉，可不能浪费了。

郫都想好了，若是世是个顽固不化的人，那他便免不了要费些‘口舌’好好劝劝他。没想到世这般知情趣，这样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他手底下的人每日清算、核对也非常辛苦，他总得收拢人心，好好抚慰下面真正干活的人。

“这小子啊，没口福。”

郫喝完了两大碗羊汤后，如实评价道。

世回去的时候，正好赶上放饭。他端着饭食，坐到了廊下。

不可否认扶苏这边的饭食应该是整个北地最好的。这里的庖厨变着法的、用尽心思的做饭。

世朝大口大口吃着嫩叶鸡蛋，忽然面前出现一双筷子将自己汤里的羊肉夹走了。

？？？

“蒙大人！”李世朝不满的喊道，蒙丌不在意的将自己的饭盘放到李世朝身边，也学着他的模样，坐在凭栏上，侧着身吃饭。

“吾还以为你小子会在那边用饭。”

李世朝今日回来比往常晚了一点，蒙丌都做好吃两份饭的准备了。

李世朝忽然有一瞬的心慌，不会蒙丌知道小羊的事了吧。但仔细想想，不太可能。具体知道牛羊数的出了奉常大人、他之外，便再无旁人了。

奉常大人怎么会把这种‘私事’说与蒙丌，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大人怎么这么说？我不是一直都在这儿用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