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浴内的药材,正是在这月余间,徐一缘在小宝的指引下翻山越岭,踏水穿瘴,辛苦寻觅而来,无财只能山中自取,有些药材需要年份及加工,山中虽然不能完全找到,但胜在山多,药多,也可勉强替代。
药浴之源水取自山泉、期间不得盖,但凭朝露、雨水入其内,不得换水,不得弃药,只能不断增加新药入内,按小宝的说法,这叫天地为炉,万物为灵,熔炼己身。
浅铜的肤色,退去了些许稚气,徐一缘长高了一些,身体壮了一些,而不显呆板,一眼看去反而是略显修长的童子身,与同龄人早已格格不入。
周围的人可能也习惯了徐一缘的特立独行,除了刚开始一段时间的纠缠,后逐渐平静下来,毕竟大人有大人的事,孩童的玩伴也不缺他一个,自此只管溪山作伴,云月为俦。
“最近食量越来越大,得去找些吃的。等等把晒干的兽皮收拾一下,再去打猎,得抓些活物跟兽皮一起去卖些钱财,不能去集市,太多熟人,得去远一些,走山路去县城吧,刚好路上也可寻药狩猎。”徐一缘心道。
过两天就去外公家了,弟弟徐天喜现在六岁了,现在的他,应该是鼻涕眼泪时常挂满圆圆的脸庞吧,细腻的黑发盖在圆圆的小脑袋上,乌黑的眼睛闪闪发光,自己的弟弟果然还是小时候可爱啊,长大了真欠揍,每天不跟他干一架都不行,嘴角微翘起,忆起过往的温馨。
时光催旧人,长恨多情,忆往昔童颜,今朝笑语复如前?
想着想着突然沉默了,一些不堪的过往也随之浮上心头。
那时暑假去外公家,外公白天呆在牌馆,徐一缘跟弟弟在街上游荡,身着污渍的衣衫,鼻涕糊在脸上,徐一缘跟弟弟站在一边,看着干净同龄的小孩啃着甘甜的甘蔗,澄澈的双眼溢满了羡慕,待到他人吃完,兄弟俩遂捡起被丢弃吃剩的甘蔗头放入嘴里,那时,两个孤独的小男孩并不知道自尊为何物。
突然一个稍大的男童充满了恶意的呵斥,并冲过来踹倒了兄弟两,听着旁边传来的三两的嗤笑,弟弟只有哭泣,而徐一缘只能呆立当场,也许在强者的世界里,即便是他丢弃的,弱者也没有资格占有吧,与年纪无关,与人性相关。
当然,现在的徐一缘也并不责怪外公,毕竟外婆早逝,你不能指望一个单身慵懒的老人能把他的外孙照顾得有多好。
“弟弟,马上就可以见到你了,待哥哥赚些钱财来,哥哥去给你买糖果,买雪糕、买甘蔗......以前走过的路,哥哥重新陪你走,以前伤害过你的人,再看他几分像从前,山野万万里,余生路漫漫。”
暂且从药浴坑里起来,走近洞内,看着角落里规整好的些许药材,今天最后一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还未做。
徐一缘拿起一株药草,其长约3寸,宽约寸许,根须现紫色,往其上渐淡后转深色,其叶正深,背浅,状若铜钱。这正是铜皮草,铜皮期食用药液中最重要的一味主药,此药不仅对修者有益,野兽食之也可壮大气血,今日为寻此药颇费了一番波折。
此药周遭潜伏着一条长约六七米,约成年人小腿粗的蟒蛇,徐一缘初生牛犊不怕虎,不待小宝提醒便径直去挖药,结果,刚一伸出手臂,便被蟒蛇一口咬住,且欲要绕身而缠,还好徐一缘修行渐成,遂挥起一臂大力击打其腹,当场打得蟒蛇松口,徐一缘抡起双拳连续击打,其逐渐退缩,按徐一缘的说法是念在其长成如此不易,便呵斥几句让其退去,也不知其是惧怕还是有灵,蟒蛇果然缓缓退去。
小宝那里知道,其实是此蛇太大,徐一缘一顿吃不下,且徐一缘自小便不吃蛇类、犬类,要是换成一只野猪试一试,怕不是有七七四十九种做法。
徐一缘在小宝指导下分时放入铜皮草及其他辅药,待熬制好药液后饮之,遂再次进入药浴,不消片刻,药气蒸腾间,只见其双眼紧闭,其面时而舒缓,时而紧皱,月华下偶见泛起铜色光泽,个中滋味,其人自知。
一个时辰过去,坑下柴薪早已熄灭,坑中药浴只剩余温,徐一缘缓缓睁开双眼,宁静、坚毅、炯炯有神,其从坑内起身,古铜色的皮肤上挂着些许水珠,逐渐滴落。自此铜皮期小成,待到继续修炼自皮肤转白后则可大成。
收掇一番,已入夜,缓缓烤着一只肥硕的野鸡,滋滋冒着的油往下滴落,大自然的馈赠往往只需要简单的烹饪,再撒点细盐便是世间难得的美味。徐一缘不仅自己吃,隔三差五还往家里拿,在那个月余都不舍得吃点猪肉的年代,岂止是不可多得的美味,怪不得爷爷奶奶的絮叨少了许多。
“按这样的吃法,野狗都能长成驴”小宝小声嘀咕着,徐一缘自不会去跟它计较,毕竟它吃不着。
吃饱喝足,徐一缘长身而立,静默片刻缓缓往山下走去,月华照亮了山间的小路,也照亮了前行的人。
毕竟几人真得鹿,不知终日梦为鱼,即便尘世若梦幻泡影,我自且停且忘且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