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说不定一百年前还是一家人呢,这文家我清楚,是八十多年前搬迁过来的,还赶不上我们之间的情分。”
“这我是不敢攀亲戚……”老伯有些难为情,回头看了看村民们,笑得很是腼腆。
见时机差不多了之后,彭武上翻身下马,直接走进了人群中和他们交谈起来,同时一挥手,林光安收到指示,上前来给他们送上一大袋烟草。
得知彭武上的目的不是杀戮,所有人都如释重负,他们怎么会不知道,与这一百多人还持枪的剽悍马队交手后的结果。
人都是怕死的,况且也正如彭武上所说的那样,他们只是种田的,哪里会跟大房寨的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都说彭武上早晚要到沙沟杀人放火,可这些年来,只听说彭武上跟土匪过不去,也没见他来过沙沟几次。
渐渐的,主动与彭武上攀谈的人越来越多,他们靠着石墙一排排坐下,放下了手上的农具,抽着彭武上递来的卷烟,恢复了往日憨厚的模样。
聊起土匪,彭武上有着说不完的故事。他从小就跟着跑马,见过的土匪,杀过的土匪简直数不胜数,各种离奇的事迹听得那些小伙子们一愣一愣的。
再看向马队时,眼神中已经有了向往的神情。
偶尔有年长些的插嘴显摆,说自己年轻力壮时如何如何,彭武上这时就安静听着,目光看向高处,正好撞上了阁楼上文长礼的视线。
这荒诞的一幕让文长礼气血上涌。
这些农户,种的是他家的田,住的是他家的地,吃的也是他家的米。没有他们文家费劲心力去保护他们,他们哪能活得这么安生!
外面可全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就算他彭武上有三头六臂,还不是照样被土匪打伤,灰溜溜跑回了寨子里。
现在可好,道反天罡了,自己让沙沟安稳这么多年,他们居然和最大的敌人彭武上搅合在了一起!
“呵,你们文大老爷来了。”
彭武上率先起身,开口打破了这热闹的氛围。村民们顿时停止了交谈,生理反射般一个接一个站起,
顺着彭武上的目光,他们呆滞的有些手足无措的看向文长礼,然后又迅速把视线放在了不远处的马队上。
马队虽严阵以待,却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动作。
“文大老爷,能否请你开门,我有重要的事要与你商谈。”
见彭武上礼貌沟通,村民们心中升起一股希冀,看来彭武上并没有欺骗他们,他的确是来邀请文家去打土匪的。
“你个狗杂种,老子跟你没什么话可说。”文长礼撑着栏杆直接怒骂道:“你要是再不走,就别怪老子一枪崩了你的狗脑袋!”
“好,那我离远点再和你说。”彭武上无奈的对村民们摊开手,随后便转身上马,回到了马队前。
“你他妈的……听不懂人话是吧?”
怒骂了几句,没过多久,手下人也在第一时间打探到了消息,急忙赶来向他汇报,文长礼听闻后,表情逐渐变得古怪起来,
有人在装糊涂,但现在的文长礼是真糊涂。彭武上这狗杂种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还他妈的跟着一起去打土匪?那土匪怎么壮大的,沙沟人不清楚,难道他彭武上心里不门清吗?
占据了庄园前面的那片空地,彭武上似乎并不打算离开,两边就这样僵持着,倒是夹在中间的村民们陷入了茫然之中。
“老林,接下来怎么办?”
此刻的情形与计划有所出入,彭武上摸不着底,更何况他还担心着小妹,不知道她是否已经平安回到了寨子。
“耗着,等村民离开,等村民适应我们。”四月初正是农忙的时候,只要堵住文家庄园的出口,文家人不敢出来,那些要干活的村民们自然不会陪两边人在这傻等。
林光安快速分析现在的情况,心里已经有了七成把握。“现在就看能不能解决掉土匪了。”
“这个你倒是可以放心,我二弟杀人,就跟阎王点卯一样。”彭武上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给自己点上烟,说起了一段往事。
“像我二弟这种夜行人,那就不是用来对付土匪恶霸的。跟我们一脉的有一个村子,叫塔泥村,村子是在深山里面。当时村子里出现了一种怪物,谁都解决不了,就把我和二弟都叫去了。我过去一看,狗日的,那是头比老虎还大的野猪,估计得有个七八百斤。”
“最操蛋的是,那野猪还长着一副人脸,大晚上的我拿着火把一照,当时差点没吓得尿裤子。我腿软了啊,结果直接被猪一头拱进了干河床里,对着我的脸就要一口啃下来。幸好我二弟及时赶到,扑向那野猪,一路追打,又是刀啊又是梭镖,鏖战了不到五分钟,最后是在一个悬崖边把野猪的脑袋给剁了下来。”
林光安听得入迷,但也反应过来现在不是聊这些的时候。他挥手散去烟雾,轻咳一声。继续说回正题。“如果土匪那边没问题,那我们此次行动的成功已经有了保障。”
“我们现在只需要等,等村民们离开,不再关注我们这边发生的事情之后,给文家来一个突然袭击。至于留下一半人的计划安排,也可以在同一时间进行,这样方便我们事后把责任归咎到文家头上。”
听完后续的安排,彭武上顿时思路清晰了不少,畅快地大笑起来。
“我就说嘛,老林,你天生就是干这个的料。”
要换做以前,他大概早就在进入沙沟的第一时间,就直接率队冲进文家的庄园,然后大开杀戒,管他前面有多少人拦着,反正彭武上没打算放过沙沟的任何一个人。
来村民就杀村民,来土匪就杀土匪。
但这样的话,估计自己一方造成的损失也难以承受。
现在,彭武上开始有些享受这样的过程。他静静的将目光放在阁楼,文长礼那困惑的脸上,胸腔起伏,紧紧握住了腰间的马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