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换小
听妈妈说,门前的一棵老榆树在前不久倒了,很是悲伤了一阵子,到现在想来,都有些黯然。老榆倒的时候,我没在旁侧,只是听母亲讲,我的弟弟在一旁,而且试图用绳子将它扯住,使之不致于倾倒,然而,终于没能挽救了它,它那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发出巨大的声响,然后静静的躺在了地上,无声无息,只留了一截粗壮的,残损了的树桩矗在那里,象是在哀思。
母亲还对我讲,那老榆倒的前几日里,曾接连不断的发出剧烈的声响,竟把住在邻屋的二伯吓的满村子里乱跑,直到晚上,还战战兢兢不敢回家睡觉。然而老榆终归是倒了,我再也无法见到它了,只是时时在梦里常常想起它,想起它那伟岸的身躯,想起它那庞大而繁茂的树冠,想起那关于老榆的一幕幕往事-------
其实,倒下的这棵老榆并非正在我家门前,正对我家门前的也是一棵粗壮繁茂、高耸入云的老榆,树龄已百岁。倒下的这棵是在奶奶住的四合院的大门的旁边、整座院落的东侧,在我家院子的西南侧,二伯家的正南,树龄已达俩百多岁;据奶奶讲,在她15岁嫁过来的时候,这棵老榆已经走过了风雨一百多年的历程了,其时,在老榆近旁的另一棵老榆已经因年久而倒了。由于老榆所处地势较低,所以爬在我家窗台上,透过那一方小小的玻璃窗,便可见那老榆的繁茂的树冠了,经常可见些不知名的有着美丽羽毛的鸟,还可倾听那悦耳婉转的鸟的鸣唱。
尤其是在夏夜的晚上,你可以端一碗香喷喷的甜粥,放在窗台上,一边品尝着粥的香甜;一边听着传来的稀稀疏疏的绵羊的叫声和人的吆喝声,或者是那低低的虫唱,或者是那浑厚的蛙鼓;一边还可以观赏那树梢挂着的斜月,有时也是满月,圆圆的隐在树梢的后面,把清光隔着树梢渐渐传过来,使整个院子现出一片宁静的金黄色。——所有的这一切,都给人以陶醉,给灵魂以安息,给心智以无限遐想……
可以说,我在这一方小小的玻璃窗前,望着这老榆,度过了童年的每一个夏天的傍晚。
倘是在中午,太阳炎炎的照着,劳累了的人们拿一块儿旧毯子,或者是破席子之类,有的干脆什么都不拿,躺在树阴下那松软的泥土上,抽几袋旱烟,作几回针线,打一会儿盹儿,唠一会儿嗑儿,这边咯咯唠唠,那边已是鼾声如雷——人们的困乏就是这样轻松的解了。而此时,这里也成了孩子们的乐园,我们蹦着跳着,围着粗壮的老榆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有时也玩泥塑、唱戏之类的游戏,反正是看到大人们干什么,我们都要学一学、做一做,这样,总免不了嘻嘻哈哈,也总免不了挨大人们的骂。然而,骂归骂,用不了多久,我们又热闹起来,大人们亦毫无办法。
有时也只有我一个人,大多时候是蹲在蚂蚁的窝旁,看蚂蚁是如何把从树上掉下来的大青虫艰难的拖到窝里的,看蚂蚁们是如何互通信息的,看它们如何忙忙碌碌的在下雨前用土把洞口围得高高,更有趣的是看蚂蚁之间发生的战争;至于战争的缘故,也不必去探寻,也不必去考证战争的性质而取决定同情那一方,你只须静静的蹲在一旁,冷静的观看他们酣战,直至战斗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