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说完,笃悠悠地看着高恨,高恨心道:第一件事情,听听可以,做非所宜;第二件事情倒可以和老人家反映反映,老人家对这老者已经印象不佳,我也看他虽有大能,品性似乎和阿猜阿耍差不多,还得再探一探。当下不动声色道:“既然阿猜分好了的,你又能送达这里,没必要点了,我倒是想知道你是怎么认识阿猜的?”
老者似乎很乐意和他交谈,即问即答道:“说来也巧,第一次是我当时倒了个大霉,和他们得偶然相遇;这一次,我又倒了大霉,前来找他们,恰好也能遇上。”
高恨笑道:“你这么大本领,动不动倒霉,是不是心胸狭窄的缘故啊?”
老者一听,勃然变色,差点就要跳起来,激愤道:“我还心窄?上一次我帮人练金身金丹,那么一大堆金丹!”他用脚在地上扫了个大圈,愤然道:“人家只给了我二粒!第二次是我待某人如亲子一般看待,他却将我的亲子给杀了!”
他激动之下,才几句话,唾沫溅了高恨一身,高恨连连后退,他步步紧跟,直把高恨当成了评理人。
高恨避不过,双手连摆,劝阻他道:“不说这个,不说这个,还说你怎么认识阿猜。”他才停下,看到高恨这儿抹抹那儿擦擦,也不尴尬,回过话头道:“我在小天地吃过大亏,愤怒之下,连越几座山才落下,发现面前是一处大草地,无边无际、郁郁葱葱,大群的羊活动其中,我走近羊群,看了一阵,才看到阿猜和阿耍,二个正躺在厚厚的草丛上晒太阳睡大觉,只睡得脸庞红亮,呼噜呼噜的,阿猜甚而笑出声来,不知做的是什么美梦,二人倒也不死沉,我轻咳一声,他们便醒来,揉揉眼睛,连忙站起。阿猜热情问候道:‘老神仙从哪里来?将去哪里?’见我面色不愉,又笑脸相劝:‘老神仙心中有气?这不好,少年戒色、中年戒斗、老年戒得,想开点,气会伤身,吃亏的是自己。’我见他热忱,气消了点,却纠正他道:‘这你就不懂了,对于庸庸碌碌的常人,无一技之长,年轻时凭体力吃饭,中年以后,力弱病现,争斗无力,安饱不及,只能混吃等死;而像我这样有大能的人,无所不能、无往不利,也不受时间限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做了就要有收获,为什么要戒?多多益善才是。’阿猜讪笑道:‘老神仙雄心壮志,可敬可贺,但是我不是说你的年龄和体力,而是说你的经历和拥有,你之所取也不是庸人之需,而且高上者其实什么都高上,舍得其实也是一种功德,就像赌搏场上一样,不能你一个人通吃通杀,也该给其他人留口饭吃、留条生路。’‘你说得轻巧,小有小的好处,大有大的烦恼,我是家大业大,儿孙满堂,这个开口那个伸手,这个一点那个一点,就是无底洞,所以只嫌少不嫌多。’”
“家大业大、儿孙满堂?你也有家?”高恨打断他的话问。
“是啊。”老者眯着眼睛点头道。
“那你还找我姨,打的什么主意?”
老者领悟过来,连忙掩饰道:“我现在不怎么回去,常年在外,也得有个伴,但我是认真的。”
“那又要和阿猜一样,没有好下场。”高恨嘀咕道。
老者大概知道阿猜和大安的事,安慰他道:“怎么会?现在有羊了,又是你姨自己的事。”
“谁知道会怎么样,你往下说吧。”
“好的,”老者道:“阿猜道:‘老神仙,我还是这么看,你这心态,总有吃亏生气的时候,世上的好东西就那么多,别最后让自己陷入低级趣味,何况总有后辈先进冒出来顶你,比如这次惹你生气的应该就是一后生?’‘是又怎样?那是我家长吩咐下来的,不然的话,’我一迟疑,阿猜倒精明,连忙追问:‘不然怎么样?‘也说不定,能让我家长留意的,也差不到哪里去。’‘所以老神仙,你要想通啊,该放就放,该走就走,就和你家长一样。和子女一起享福?想都别想,你有用就孝顺,没有用各种厌烦就来了,不如分开,二不相扰,皆大欢喜。你看我,家业是可能比你差得远,但是牛场、羊群也有多处,却都不放在心上,只要有阳光、空气、水,和眼前这群羊就够了,还图什么?你以前所得不少吧,现在在哪里?派上过什么用途?’哎,我听他讲得在理,就试着住下来,白天晒着太阳、睡睡觉、养养神、活动活动,晚上看看星星、听听风,还有阿耍,有一门好手艺,现成的羊都不怎么用,自己去找些野兔、斑鸠、田鸡、活鱼,新鲜细草和菌菇,悉心烹制,既脍炙人口,又恰到好处,竟让我留了一个寒暑。”
“阿耍有这个本事,我怎么不知道?”
“那肯定你姨或者谁不高兴,很多事情要志同道合才能做得好,很多乐趣要大家热情才能感受得到。”
“哦,后来呢?”
“后来嘛,有些小尴尬。”
“什么事情呢?”
“阿猜人不错,很会体贴人意,我和他相处也高兴,但他后来就转弯抹角说自己乐做善事,某家困难他于心不忍资助了一下、某人可怜他也着急又帮了一把,有时候手头不便就问身边的朋友挪一下,总算下来也有不少,自己家牛羊虽多但不易相兑,希望我拿几样宝贝和他对换,我问大概是什么,他说都行,最好是巧仙的订货牌。我先以为简单,后来觉得不易,主要是没有个标准,我又不认识巧仙,他又说他知道一个集市,如果有宝贝,可以拿到那里去兑换,他熟悉规则,可以以少搏多,我和他坦诚说我的宝贝是不少,但都拿回修仙谷家中,有进无出,他听了便有些怏怏,我也有点小难堪,那几天净睡觉了。正闲着慌,我无意中发现二座山以外的天空中有一片黑气,几天都不消失,当下也不和二人招呼,赶过去一看,原来是一条黑龙在作弄一个石头人。我一时兴起,就陪它玩了几手,不想我们二个只顾相斗,那个石头人却抓住机会,趁隙隐入山中。”
“等等。”高恨明白过来,惊呼道:“原来是你!”
“啊,怎么啦?”那老者不解地问道。
“啊,我觉得不可思议,问你是怎么过去的?”
“我啊,”老者开始显摆:“我有云履,平时穿上它可在空中逍遥,若遇急时,就穿上风火衣。”说着一撩身上灰不溜秋的袍服,又放下道:“刀枪不入、水火不浸,然后用天地钩往所往方向处打钩钩住,身子便可被牵引过去,高低快慢全凭心意和手中力度。”
“哦,了不起,那黑脚龙有脚吗?”
“废话!有脚的是龙,没脚的是蛇,都说了是黑龙,怎么会没有脚!”
“那石头人怎样逃入山中的?”这是高恨真的疑问所在。
老者微微皱眉,沉吟道:“这就像岸上的鱼可以一弹便落入水中,地龙不知不觉地钻入土中一样,特性使然。只不过他太快了,以致我都没有看清。那黑脚龙还以为我抓了它的石头人,过来胡搅蛮缠,我一杆将它点翻,飞身上前,打量山体,后来想起了搅水赶鱼、敲山震石之法,只是没想到应该到山后面去敲?”
“有区别吗?”
“那样远些,就可以不惊吓他,边敲边赶、边敲边等,将他赶出来。我正面相敲,力量太大,传进去将它的身子震伤了,陷在里面,我看山体都破了,他还不出来,奋起天地钩,几下一拉,那座内里已经支离破碎的山体便哗哗然倒散,你猜怎么着?”那老者讲得过瘾,随口问了一句,却没有去看高恨,因此也没有注意到高恨正满眼仇恨地看着他,接着往下讲:“这里又有奇怪的事情发生,原来石头人早随着山体的破碎而破碎,只剩下他的原身-身体中间的一块小小玉人儿,逃了出去,我开始还没有注意,那黑龙先看到,飞身过去,抢了就跑,我是‘老过出杆,不能白干;老过出钩,必有宝收。’哪容它在我面前抢食,甩出天地钩去钓它,不料这家伙倒蛮有能耐,竟然给甩脱了,这是我从所未遇之事!我打起精神,正准备给它再来一钓,它还很机灵,看到下面有大群羊在,吸起来朝身后吐出,想干扰我,没想到我比它还快,刹那间给钓得还了原,它这才胆寒,扔下玉人逃了。我放过黑龙,甩钩去接玉人儿,不料有一人如我天地钩一样快捷,先于我将玉人儿抢了过去,藏了起来。我勃然大怒,脱下风火衣,往下一扫,将无根之物悉数收起,只剩下裸露的山石和光秃秃的树身,那个人这才现身,满脸悲痛,口中叨叨有词。我见他亦有非凡本领,又年青隽秀、气宇轩昂,先不动手,责问他道:‘你是什么人,敢抢我的宝贝?’他也怒视着我,正气凛然道:‘你凭什么说他是你的宝贝?你要他有什么用?’‘它是我抢的,有什么用我还没有研究,你为什么要抢它?’那年轻人手捧玉人儿,泪流满面、痛不欲生道:‘前辈,我来晚了,让你蒙受生死劫难!’又和我怨毒道:‘他是我的前辈尊长,你为了一己之私,竟敲崩大山,摧毁石人、破了他几千年的修行,还不惜卷灭山林,须知这是地球大劫难之初,灵异倍出,你不珍惜爱护,反而漠视伤害,甚至连等同天地日月的大山也敢摧毁,何其狠毒,就不怕祸积己身吗!’‘嗬,你知道的还不少!’‘天下事理,我无所不知,你若能放过我这尊长原身,自今以后痛改前非,我可以为你多念悲世咒,冀望为你多消除一些罪孽。’‘少废话,你交是不交?不交连你一起带回去。’‘我说了,他是我的至亲尊长,宁死不交。’我本来已有一个主意,听他这一说,正好不必和他噜嗦,将他连同玉人儿一起钓起。我在外面也待得久了,其实对家恋恋不舍,现在有了这二个玉人儿做资本,当即高高兴兴把家还。”
“你有了什么主意?带他回去有什么用?”高恨打断他话,冷冷的问道。
“咳,我其实也重视对后辈的教育,遇到有知识有能力的人,就请回去做他们的教授,这个年青人再符合不过!”
“好一个请字,你本领这么高,见识这么广,为什么不自己教?”
“你是受教者,只知道厌烦怕苦,却不知道大人最怕的就是带孩子和教弟子,所操的心思和受的烦恼无法形容。”
“嗯,明白,可是如你所说,不是自己的亲生子女,谁会去实心实意地施教!”
“所以我只有多请多找教授,再有奖罚措施。”
“什么好措施?”
“教得好的,可以从我族未婚女性中任意挑选一人做妻子伴侣;教不好的,反过来由我族中未婚女性挑选他来做丈夫,这个你要知道,部族大了,不可能都是健康美丽、温柔懂事的。”
“我懂,我懂,你这是赘婿还是找教授啊?那个人教得怎么样?”
“他不肯教。”
“哦,这是不是特殊啊,你怎么办?”
“这有什么难的,凡是不肯教的,我就当他无智无能、胆小怯懦,视为教不成功还不如。不过,他运气好,被我那眼高于顶、等不到乘龙快婿绝不嫁的小女儿看中,反过来追求他,就等他同意了。”
“这是什么意思?他还不同意!”
“他自进我谷中,一句话不说,一副鹤立鸡群、高高在上的样子,我软硬兼施好劝歹说也没用,后来因为一帮后辈都在催我,只好先不管他,反正谷中有的是手段,这门亲事是迟早的事,就出来了。”
“你后辈因什么事催你?”
“催我出来找宝啊。”
“那门亲事后来怎样?”
“目前还没有得到消息。”
“他叫什么名字?”
“他不肯开口,我怎么知道。哎,你年纪轻轻,问这么多闲事干什么?”他讲到这里,忽然觉得奇怪,提醒高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