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祁奕在第二天醒来时,仓库的东南漏角处传来的风刮的呼呼直响。
是的,仓库也是废墟,最废墟处莫过于东南处。
祁奕尝试用周围的钢铁残骸去遮蔽一下。
没用。
祁奕也尝试把自己的休眠仓搬到其他地方去。
不行。
祁奕不响,在昨天晚上没有做任何努力,只是躺进了休眠舱,关闭舱门,听着无数的风声,入眠。
春寒料峭,尽管这个世界的某些节气所对应的气象已经消失了,但是春天到来时,依然带着惆怅的风。
这风在黑夜里不过襁褓之大,但是到了清晨时,已然渐入壮年。
尽管祁奕已经预料仓库内必然寒冷,但是当他打开仓库时,依然直咬牙。
随手一挥,便让在仓库一角的柴火燃烧起来。
之前祁奕也这样做过,但是仓库的烟火警报系统让祁奕变成了一只落汤鸡。
所以在这次之前,他已经让仓库的警报系统失灵了。
等到火完全烧起来后,整个房间的气温明显升高,尽管风依然疯狂地灌涌进来,但是祁奕已经可以脱下上衣,换个衣服了。
‘今天要去燧黄基地去面试,他们基地据说都是一些农民集合成立的。可能他们的素质水平会低很多吧。当然也可能相反。毕竟我的经验是2023年的了,但是现在2099年了。究竟该称呼他们为农民还是农业工作者,还不一定呢。’
祁奕换上了自己唯一能穿出去的那件风衣,正如那个不讲礼貌的丫头说的。这是当年他参与白花口宪后,组织发给他们的。当时的每个风衣都是独一无二的。
如今,也十分珍贵,大部分基地里都没有留存着这种古董,只有昨天那个‘血玄黄’基地还有两件。
其中一件就是袁老拥有,袁老那件衣服据说是故人给他的,他十分珍惜。也是因为此,他才要去那里面试一下。
终归心里还是有着一种亲近吧,风衣男不骗风衣男。
只不过······
祁奕擦了擦脸上的水,又用脸盆里剩下的水沾湿了头发,尽量让自己的发型没有那么糟糕。
想这些都没有用了,还是先找到一个新的居住地更重要。
祁奕需要一份工作,他清楚,他懂得。
所以,他走进了燧黄之中。
当他看到无数用汗巾包住头的人直起身在看向他时,他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小时候,在农村里的田野里玩耍。那时风吹着麦田,是麦浪;驴咀嚼草,是清香;一座又一座的庭院外,风吹拂驴车上的草帽,草帽下的小孩,走不出梦乡。
“您不用太紧张,我们早就听说过您的大名。”
“好的,好的。”
“呵呵,看来您还是有点紧张呀。”对面的一个黝黑,但是身体结实的男子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他的样子和祁奕印象中的那些农民有很大的不同。
‘可能他们真的该被称为农业工作者了吧,农业也终于有了工作者。’
“在您那个时代,这些干农活的,都是些什么人呀?”那个男子将一杯果汁推了过来,眼中显露出好奇。
“好的,具体的数据恐怕没办法给您说明了,我只能说说我的主观印象。我们家就是农民一家,那个时候所有人跟我说过的话,就是好好读书,长大之后不要回去种地。对我说的恶毒的话,则是,你这样的,以后也就是种地的,一辈子都改不了。”说到这,祁奕后知后觉地看了一眼对面。
当他发现对面并没有任何不悦时,才继续往下说。
“我小时候,干农活还是一个体力活,是一个很影响身体健康的活,我认识的很多农民都被病痛折磨,而很多情况来源于他们滥用药物以及知识水平有限。”
“滥用药物?”对面好像听到很有意思的地方。
“那个时候,他们竟然可以滥用吗?”
祁奕以为对方是将滥用药物认为了吸食毒品,所以他进一步解释道,“是当时的一些止痛药,或者抗生素。一旦有些小病小灾,就会过量的服用,时间一长,他们的身体对这些药物都产生了耐药性,老年时遇到一些小病,都会痛的死去活来,因为很多药物都没办法缓解他们的症状了。”
汉子并没有解释,而是思索着什么,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他们很注重一些繁琐礼节,尽管很多礼节都没有什么用,他们可以省略,但是倘若他们的后辈要省略,他们就会喋喋不休,一遍又一遍念着那些东西。”
汉子的右胳膊支撑着桌面,指甲摩挲着自己的嘴唇,嘴角是微弱的弧度。
“不过,尽管他们自认为自己很聪明了,但是当面对一个大学生,或者是一个城市人的时候,他们仍然会不可避免的有些自卑,而大多数农民的愿望,就是能在银行里贷个款,在乡镇里买上一个楼房。这样就可以冬天上厕所,不会冻屁股了。”
“哈哈哈哈,您真的有一些幽默的细胞在身上呀。”汉子爽朗的声音在这个房间里回荡,“而且您也很直率。”
“谢谢,谢谢。”
“您说的这些对我们很有用,它们比你想的有用的多。刚刚咱们的谈话内容,其实已经实时对所有人发送了。请你不要介意,我们这里的选人决策是需要所有人的投票的。我不过是一个和您交涉的代表而已。”
“嗷嗷,明白明白。”
“那么请稍等一下吧,外面正在统计了。”
“好的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