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道剑气,每道都如同当世顶尖高手全力一击,剑气一出,严道龄便有所感应,猛地一弦铮退全敏英百步之远,转身看向道士的方位。
这是个处心积虑的杀局,数层杀机罗网层层叠叠交织,专为大墨扬州君所布置。
第一层是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朴顺一,若是顺利行刺,即可不费吹灰之力以小博大,可惜朴顺一心性不过关,都没出手就漏了马脚。
第二层是金载清、全敏英这两位藏在洪州城中待命的新罗高手,朴顺一若是事败,三位高手围攻严道龄也未尝找不到机会,不料天卫司动作太快,还冒出个不在册的女子拖住了金载清。
然前两层都不过是虚招障眼法,第三层才是重中之重,由年轻道人坐镇远处,纵观战局见机行事。布置杀局的人压根就没觉得新罗高手能够成事,道士手中那张“钉头七箭符”才是真正的杀手锏。
“好大手笔!”
严道龄大笑腾空,丝毫不惧七道剑气迎面而来,琴上曲调一变,正是《风雷引》,嘈嘈切切,两道雷音奔涌!
再变!复归《捣衣曲》,声声弦弦,两曲凄调连绵!
三变!又是三声空灵响,超然物外,周游六虚,宛如曲在风上,乘风而行。浩浩呼如凭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一日三曲中的最后一曲,《列子御风》!
两道雷音在前,两曲凄调居中,三声空灵响在后,严道龄再不有所保留,七道琴音皆是全力,直扑那七道贯射而来的杀伐剑气。
七声琴响一气呵成,饶是内力深厚如严道龄也额头见汗,一气枯竭,但神色中却透着掩不住的傲气。
你以钉头七箭攻我,我便回赠你七道琴音,倒要看看是你剑气凌厉,还是我琴音无敌?
首道琴音与剑气轰然相撞,炸出叫人牙酸耳麻的裂响,裂响之后一道消散,再无痕迹。
竟是二者威力相抵的局面。
随后而来的五道剑气同样与琴音一起“同生共死”,只剩最后一道剑气尚未触及琴音。
就在此时,方才被严道龄击退的新罗国师全敏英一把掷出手中利剑,被灌注了内力的宝剑如白虹贯日,却并非朝着严道龄,而是指向那最后一道看不见也摸不着的琴音。
这一剑抢在琴音与剑气相撞前率先截住琴音,宝剑在接触的一瞬就被琴音给碾成了废铁,但全敏英目的已然达成,琴音受这一剑所阻,威势被削弱三分,没能在触及剑气时二者相抵,反而被剑气冲散。
一举冲散琴音的最后一道剑气同样成了强弩之末,虽势头不减,直直刺向一气将尽躲闪不及的严道龄胸口,可威力已无原本十之二三,最终只是堪堪打碎了被严道龄挡在胸前的手中琴。
但这就足矣。
成了!朴顺一金载清二人同时神色狂喜,就连年纪较大的全敏英也是面露喜色。
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江淮三音严道龄一身的本事几近九成九都落在一个“琴音”上,如今兵器被废,纵然是顶尖高手,缓过了气来,使不出本事又有何可惧?
这是天大的破绽!
朴顺一与金载清一齐转身,不顾漏出后背空门,拼着背上硬挨上一击也要甩开敌手,尤其是朴顺一,背上叫姜稚一刀划得肉都翻了出来,鲜血淋漓,仍是强行提气,头也不回直扑滕王阁上的严道龄。
金载清离得稍远,为了脱身,以腰腹被一刀刺透为代价将浅川禾一脚踢开,肩头还中了一发浅川禾掷来的暗器,臂上长绳延展,以绳御剑,蓄势待发。
朴顺一已然攀上滕王阁。
全敏英也从滕王阁另一侧攻来。
金载清一步跃起,手中绳剑如白蛇吐信般刺出。
“星罗八卦手”、“幻空月”、“绳剑”,新罗三大高手同时发难,攻向严道龄!
远处的年轻道士甚至悠闲地开始啃起了肉夹馍。
“前辈!”姜稚意欲拦下其中一人的攻势,然而尚有一段距离,力不从心。
仿佛已是必杀之局。
严道龄却悠悠然从后腰摸出一根洞箫,抵在嘴边。
三位新罗高手瞳孔骤然一缩。
江淮三音,江淮三音,又有谁说这“音”字单指的仅仅是一日三曲琴音?自古有剑胆琴心一说,又何尝没有剑气箫心一词?
“呜——————”
一声箫起,杀气充盈!
而箫声中犹有剑气。
三位新罗高手避之不及,离得最近且本就伤势不轻的朴顺一首当其冲,在箫声碾压下整个人犹如被扯碎的破布一般浑身崩裂,鲜血四溅,直直坠落在地不再动弹,眼看着是活不成了。
金载清的绳剑被箫声绞成碎块,长绳寸寸爆裂,劲力顺着长绳蔓延至他的手臂,接着手臂下场也如那长绳一般。
全敏英内力最深,武功最高,反应最快,箫声之下却也七窍同时涌出鲜血,满脸鲜红,看不清面目。
胜负已分。
这一记箫声波及之广,就连离得较远的姜稚与浅川禾也觉得胸口生疼。
远处道士看得目瞪口呆,咬进嘴里的肉夹馍都忘了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