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青年竹官则是忙得吆喝着,应付着七嘴八舌的卖客,时不时还要搭上父辈的情谊,好生高谈。
池中碑附近早堆满了竹具,从小件到大件,琳琅满目,让人看不过来。
青年竹官只随着祖父收了几次竹具,但很大时间都是在小镇瞎逛,如今这活到了自己手中,免不得有些慌乱。
只见得有卖客吆喝,青年竹官便张手去摸,上下捣鼓,四处瞧了个遍。
姜白避开吵得不可开交的人群,直往酒肆掌柜走去。
“哦,这不是姜家小子么,找我有事?”
酒肆掌柜见着来人,倒是有些吃惊。
“年前胡岑借了我一钱,现在给还上。”
说着便掏了一钱银子,递给酒肆掌柜。
“你小子哪用得着这么客气,阿岑和我说过了,说是买你那竹杯的,买卖双出,你这般可要坏了规矩。”
话是这么说,那胖掌柜的眼却是盯着那银子,目不转睛的。
听着自家散财童子用着一钱买了个竹杯,胖掌柜都要气笑了,但这买卖的规矩,还是得守住的。
“那只是说辞罢了。”
姜白笑了笑,年前置办年货缺了一钱,胡岑见着了,但也没直说,只说是买了那竹杯。
不过这次,视财如命的胖掌柜没有收,反而板着脸说教道:“一口唾沫一口钉,说出去的话哪有收回的道理,那老先生说了,做人得要言而有信,人以信立本,若是我收了你这一钱银子,那你叫我家胡岑如何立足于世?”
一钱银子和读书人的声誉,生意人分得清其中分量,但若是自家出了个读书人,那情况可就不同了,胡岑胡岑,古月山今,这一听就是个圣贤模样。
姜白苦笑着:“可是,受之有愧呀。”
所谓无功不受禄,若是白白捡了一钱银子,那大可心安理得地收入囊中,可这银子却是施舍来得,要不得。
“我说你怎么这么倔呢?给你便收着呗,你还往外倒,就算是天大的福运给你,你小子都能给倒腾出去,哪有白白的恩惠,小时胡岑差些被那江涝淹了,不是你小子哗啦呼啦地把他救起的么?要我说,这一钱银子还轻了些。”
说罢,这胖掌柜却是下意识快速噤声,但想了想,这姜白也不是攀着竹棍往上爬的人,也就松了口气。
“哦,好。”
姜白听着,有些懵地将那银子收起。
胖掌柜也是肉疼地瞧了一眼,心里暗骂一句败家子,但嘴上愣是什么都没说。
那人群中央的青年竹官倒也眼尖,远远便瞧见了树下的姜白,冲着招了招手。
“快去吧。”胖掌柜轻轻推了姜白一把,享着清风。
见着少年点了点头便小跑过去,胖掌柜挪了挪眼神,瞧着那顶上随风飘扬飘动的福袋,笑着。
奇货可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