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判断是,你可能是在东方饭店吃过几顿饭,但是绝对不是以一个跑堂伙计的身份进去的。你要是在那里做过跑堂伙计,会对自己朝夕相处的工作环境如此陌生?长年累月地以店为家。会让人对那里的每一张桌子,甚至桌子间的距离都了如指掌。还有,北平的饭店有一个不成文的额规定,就是不怕顾客掀桌子骂娘,但是十分忌讳顾客敲碗,只要发生了这种事,老板肯定会出来赔罪的,要不然就会被砸场子,如果是菜式不好或者是礼数不周导致的,就会让大师傅或者是跑堂伙计当面给客人赔罪,然后装模作样地卷铺盖走人!”
“而且,东方饭店所在的地方,有一个火车站!当地人称的西城火车站就是了,它分南北两线,乃是北方交通枢纽,每天都有火车经过,从不停歇,你他妈就算是头猪,晚上睡觉也应该能听到!”
“我睡的是真死……”
啪!
一个巴掌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他的左脸上,很快就浮现出了五道手指印,叶秋白前世爱打乒乓球,这下扇的很自然。
“说!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你打我?凭什么打人啊你!”
“凭什么?老子打的就是你?不服?”
“我就是睡的死!怎么着了啊?耳聋犯了哪条规定啊?”周允捂着渐渐浮肿的右脸居然站了起来。
“看来你挺倔的啊,不怕再被抽嘴巴啊?在哪里受的特训啊?是日协学院?还是哈尔滨特务机构?你这是对我的智力的赤裸裸的羞辱啊。”叶秋白的话里,指向性越来越明显。
“啥学校啊?我都没听说过。我大舅家就住在白马寺附近的王柳街78号,院子里面还有棵桂花树,那花香能飘五里远呢,你们要是不信,就去北平亲自调查嘛。”
“歇菜吧你!王柳街?还香飘五里?说的倒是和真的一样。”叶秋白这句话带上了京腔,“我就跟你说吧,你这人,身上处处是疑点。一个跑堂伙计,能赚多少钱?还南下做生意?你虽然从大舅家里拿来了几块银元,打算这兵荒马乱的时节,以我的经验和接触的无数流亡者的实例来看,你的钱很快就会花光,这还不算你一路上被骗,被抢,被偷,被没收的情况,你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叶秋白的这一番话刚说完,周允的内心仿佛被狠狠撞击了一下,那面防御网轰然出现一个大洞。
叶秋白本身在多地待过,熟悉各地的方言,他可以用各种方言来反击周允精心编织的谎话,比如东北的“拉倒吧”,或者是“得了吧”“别胡扯了”等等。但是他偏偏用北平话“歇菜”这就是在跟周允表明了,别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了,说北平的情况,老子比你熟悉……
果然,这么一来,周允显然是领略到了叶秋白话中的意思,他知道自己在狡辩下去也没有意义了,干脆就垂下了头,此时屋内恢复了安静,气氛顿时变得有些紧张。
在这落针可闻的安静中,周允没有坚持多久,首先奔溃了,长叹一声后,看着眼前的叶秋白,眼中露出些许挣扎之意最后忽地腾的站了起来。
“坐下!”这时,一直在旁边默不出声的韩晶晶忽然呵斥道,说着就一拉枪栓,指向了周允。
“老实点,找死啊!”
“别别!误会误会!这位长官您先把枪放下,就算是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找事啊。我说,我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