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一看,还得感谢骆伽。
但洪书鸣依旧狐疑,“为什么几个小时以后才吹?”
骆伽歪头一笑,“得给你探索的时间才行呀。”
逻辑成立,没毛病。
“至于柳生的眼睛,不只是我,你也能想到。”
“因为这个故事就叫‘柳生之眼’,不是吗?”
她挺起腰背,一只脚曲起踩在门板上,口齿清晰,慢条斯理,“而且,给柳生梅花的做法,是你想出来的,我不过是顺着补充了一些。”
骆伽摊开双手,“我也不知道它能不能成功,就是试试。”
“至于接下来要怎么做,我就不知道了。”
她确实都解释了,然而那份奇怪还是盘旋在洪书鸣心头挥之不去,看她这胸有成竹的模样,洪书鸣又觉得,不管怎么问,她都能够圆满地回答上来。
她定定望着骆伽,思绪千回百转。
“你······真的是普通人吗?”
骆伽说:“应该是吧。”
似曾相识的回答。
“你能够徒手制服三级异化种,而我被你抱住的时候,根本就无法动弹。”
“以及,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害怕过,这说明你的心理素质也很强大。”洪书鸣眯眼,“这不是一个普通人该有的能力。”
骆伽望望自己的双手,掌心张开又合拢,“我以前也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力气。”
“不害怕的话,是因为我还活着。”她耸耸肩,“不管是在哪里,只要活着就可以。”
“除此之外,我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洪书鸣设想过她的许多种回答,却从来没想到她情绪稳定的源头仅仅是因为人还活着。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的表现似乎不能被称之为稳定。
更接近无所谓的丧。
荒谬感愈发浓重。
真的会有人觉得只要活着就好了吗?
这是多丧气的想法啊。
洪书鸣嘴唇嗫嚅,不等她发出声音,后头杨娉婷忍不住“啊”了一声。
“这得是遭受过什么人间疾苦才会有的想法。”她撇着嘴吐槽,“好丧啊,难怪你一天天的就待在房间里不出门,连去线下更新下公民信息都不乐意。”
“娉婷。”洪书鸣厉声,“不要乱说话。”
杨娉婷被喊得噤了声,约莫是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点问题,她悄咪咪从洪书鸣肩膀处探出头。
“不好意思啊。”她漂亮的脸蛋上显出点歉疚来,“我就是单纯有点惊讶,没有阴阳怪气的意思。”
骆伽姿态放松,她看着杨娉婷,唇角又是一弯。
杨娉婷心里觉得怪怪的,从刚才开始骆伽就对着她笑,虽然说也不是什么大笑,就是微微笑,可之前也没见人家对她这么笑过呀。
什么情况呀这是,难道是怜惜她差点完全变成了异化种吗?
感觉有点毛毛的,杨娉婷咧嘴敷衍地笑了下,扒着洪书鸣的胳膊就躲了回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一发毛,杨娉婷还真有种哪哪都不对劲的怪异感。
身上痒痒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皮肤下面钻出来,杨娉婷无意识地抓住胳膊,用力挠着,“好痒啊。”
心头蓦然空了一块,如同独自一个人站在荒野之上,举目四眺,孤独又冷清。
那痒从身体上传到心底里,无边无际的空虚感倏忽将她淹没,她指尖疯狂蹭着自己的身上各处,不住地叫着,“好痒啊,好寂寞。”
有谁在她耳畔叹息,“真是寂寞啊,和我在一起吧。”
话语逐渐偏执,音调拉长如催眠曲。
“好寂寞好寂寞好寂寞······”
“陪陪我陪陪我陪陪我······”
“留下来留下来留下来······”
洪书鸣在察觉到背后杨娉婷动静的时候就第一时间转过了身,然而还是晚了。
杨娉婷原先的圆润的指甲变得又长又尖锐,在脖颈胳膊处不知疲惫地挠着,一条条血痕从她莹白的肌肤上出现,看起来触目惊心。
她握住杨娉婷的手,不让其继续挠出血痕,“娉婷,你怎么了?”
“你醒醒!”
杨娉婷目无焦距,神情迷离,“好寂寞,留下来。”
洪书鸣没听懂,“什么寂寞?什么留下来?”
“我要留下来。”她呐呐,“洪姐,我们留下来吧。”
“你在说什么······”洪书鸣目光触及到她的脖颈,一怔。
每道渗出血迹的伤痕上,长出了星星点点的黑色圆点。
那圆点吸饱了人的血,转瞬间就从米粒大小的球变作指甲盖大小的花苞,又依次开放,挤挤挨挨,除了小了些,长得与梅花别无二致。
杨娉婷还在说着要留下来。
随着花苞的绽开,她的面庞也越发苍白瘦削,唇色惨淡,一点血色几乎要褪尽。
她的生命力在不断地流失。
洪书鸣扫描了她的终端。
“异化时长:10小时22分
精神污染程度:三级······”
与此同时,光屏上再次跳动出长剑标志。
“正在结合‘暝c4’号超脑终端实时信息流重新评估场域等级。”
“评估完毕,现更新场域等级为s级。”
洪书鸣的心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