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还没到衙门,这里早已围满了人。
周近看了一眼,感慨道:“没想到武科的考生也如此之多,看来入仕艰难啊。”
旁边一位年轻书生听了,立马接过话头:“是啊,如今大肃卷得厉害!多少人考了一辈子,都还是童生。”
但另一位老书生听了,却说道:“如今朝庭让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就是举了孝廉,也不比往年威风喽!”
年轻书生听了,顿时反驳:“仁兄此言差矣!皇上新政,乃利国利民之幸事,我等读书人自当以身报国。怎能因一己之私而阻挠新政推行?”
“哼,有道是话不投机。告辞!”
老书生听了这话,很不愉快,拂袖就离开了。
年轻书生只是摇头,回头对周近说道:“仁兄,你也是来赶考的秀才么?”
周近老脸一红:“惭愧……我只是参加院试的童生。”
年轻书生却爽朗地笑道:“有道是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扬!在下愿与老兄在乡试对文。”
周近一听,大为感动:“多谢仁兄,在下也在号院恭候大驾!”
这时,一个断了腿,坐在蒲团上的老汉,用手撑着地面走了过来。
众人见了,自动分开一条道。
老汉来到衙门口,沙哑着嗓子,抬起脸对衙吏颤巍巍地说道:“大人,能否让小老儿进去瞻仰瞻仰?我考了一辈子,都没见过号房的面儿!若是能看上一眼,也不枉读过书了。”
大家的目光立时全被吸引了过去。
衙吏倒还客气,只拱手说道:“哟,庄老先生?不是我等不让您过去,这是乡试会场。京城里派来的钦差做主考,只有相公才能进去的地方。”
老头一听,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时,年轻秀才又凑了过去,说道:“庄老别急,我大肃科举,能文武交考!您若是能先中个武秀才,也同样能够参加乡试的。”
“哈……”
结果他这一说,不少人都哄笑起来。
旁边便有人接口说:“源州庄叟,初从文,三年不中;后习武,校场发一矢,中鼓吏,逐之出;遂学医,有所成。自撰一良方,服之,卒。”
“哈哈哈哈……”
这让年轻秀才很是尴尬,满脸通红。待要再说什么,老汉已经抽抽咽咽的哭了起来。
随着众人的笑声渐小,老汉的哭声也越大,仰天悲嚎;一阵哭完,又哭一阵,直哭得眼睛里渗出血来。
众人都静了下来,远远的让在一边。
最后,老汉终于不哭了,直直的坐在原地。
衙吏再过去看时,突然惊道:“哎呀,他断气了!”
“唉……”
“可怜哪!……”
围观的人又忍不住叹息。不少秀才也都过来,向他拱手拜别,让他安去。
周近也叹了口气,大家一时意兴索然。
……
五天后,源州府。
泯南巡抚,学政,几位考官分坐在行辕大帐之下。千步见方的校场之上,一劲装男子正骑马飞驰。
他手上拿的,是一百二十斤白牛弓。
一抬手,强弓轻易拉成了满月,男子引弓放箭!
可惜的是,他似乎对弓马射艺略显生涩:箭矢偏离了靶心,歪歪的挂在了靶上。
这让不少人的心里都暗呼可惜。
好在又跑了半圈,男子渐渐定住心神。再次引弓放箭,这次不偏不倚,正中红心!
“好!”
巡抚看见,都忍不住喝了一声!
擂鼓的军吏也敲得更卖力了,咚咚的战鼓配合马蹄,尽显张扬。
唰……唰……唰……
之后,男子渐入佳境,策马在校场之上奔驰!先后射出七箭,箭箭中标二百步的靶心。
“好!”
“了不起,他应该踏入武师修为了!”
考官明显是个高手。看着男子下马,半跪于帐前交弓,翻开名册微微点头。
“你就是周近?”
“回大人,学生正是周近!”
男子微微抬了一下脸,之后又恭敬的垂了下去。
“你弓马不错,外闱考核已过,但一定要收心,切记通过笔试!我大肃武人不当莽夫,文士不作腐儒,武科笔试之重,千万不要功亏一篑。”
“学生记下了!”
衙吏取走了弓矢,周近拱手谢过。之后退出帐下,旁边的不少考生都投来崇敬的目光。
正如李恩所说,周近很顺利就通过了武场考核。而文试对他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即便如此,周近还是极为认真。一篇经义的默写,也反复检查多次,避免阴沟里翻船。
等他出得考场,李恩他们也早迎将过来。哪怕明知道结果,还是忍不住去问。
“怎么样?”
周近也是那句话:“很顺利,应该没问题。”
于是大家照例先吃饭,晚上回船上休息。直等到第三天发榜,巍然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