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梦想成真,玉灵泉正气鼓鼓地捏着鼻子,拿着大粪瓢,一勺一勺地倒向桶内。
只不过阴曹地府地府换成了朝剑门的茅房后山,那些欺负她的男鬼则成了“老小子”游清玄。
“傻丫头,没看出来,你师父这是在奖励你么?”
游清玄躺在一株桃花枝头上,喝着玉素心亲手调出的桃花酒,悠哉游哉。
“你是属猴的么?我们家的树都快给你爬遍了…”
玉灵泉没好气地向上瞟了一眼,捏着鼻子继续受罚。
“小气鬼…酒都喝遍了,树还不让爬?”
要说游清玄的少年心性,除了人前喜欢一本正经地扮玄门老祖,震慑徒子徒孙之外。
最喜欢的就是逗玉灵泉这样的小姑娘了,尤其还是这样可爱又有趣的姑娘。
玉灵泉一手撑腰,一手拿着粪瓢向上一指,气鼓鼓道:“老小子,你给我下来,这活你起码有一半…不,一大半的责任…”
“这话又从何说起?”
游清玄喜欢和她斗嘴,是因为这丫头总能语出惊人,然后叫他啧啧称奇。
譬如白马为非马者,言白所以名色,言马所以名形也;色非形,形非色之类的诡辩之道。
果然,只听她义正言辞道地说道:“你看,你是不是皮囊生得好看?”
游清玄一愣,想怎么还夸起我来了,知道后面多半不会有好,可也想知道她这脑筋是如何转的,便应声道:“对,我照过镜子,然后呢…”
“有句话叫什么…秀色可餐,我们朝剑门本是女弟子,吃的本不多,拉撒自然也少。
可你一来就住了几年,门内的弟子瞧见了你,自然食欲大增,这样一来,不就拉撒更多了吗?
你自己说,有没有道理?”
游清玄被她这破天的道理彻底折服,惊得下巴也快要掉了。
怎也料不到她竟会九曲十八弯地找了这么一个理由来转嫁到自己头上。
“你这是什么歪逻辑?”
“逻辑还分正和歪吗?
我看你说这话才是歪逻辑,既然都是逻辑了,自然是有道理才能称为逻辑的。
就如你自己常说的大道三千,各有其道,若然气数未尽,即便是邪道也有其存在的道理。
下不下来,再不下来我可要不客气了…”
玉灵泉依然一手叉腰一手抓着粪瓢,随时准备着不客气的架势。
“行,行,你是姑奶奶,我认栽…”
“算你这老小子识相…”
游清玄如此一说,让玉灵泉不禁得意地吃吃而笑。
“一大半对吧…”
只见游清玄躺在桃花枝上,悠悠摇了一个花指,口中装模作样地念起了法咒:“天灵灵地灵灵,玉灵泉这丫头……召唤司厕三宵娘娘,助我扫污除秽…”
斜指一定,立时一道白色毫光自他指间发出。
玉灵泉张大了口,眼睁睁看着那茅坑内的污水粪便慢慢消了下去,并化作一股股恶臭的黑烟。
这下她又惊又喜,紧捏住鼻子,忙叫道:“老小子,你这是什么法术,快教教我…”
游清玄嘻嘻一笑:“想学呀?想学就乖一点,别整天老小子,老小子,多难听…”
“那…那叫什么…”
游清玄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笑道:“你看你姐姐多乖多温柔,哪像你,像个野孩子似的,她可不会这样没大没小的唤我…”
玉灵泉望着还剩下那一小半的污水,实在是不想再受罪了,抿了抿嘴,最后低声叫了一声:“清…清…”
游清玄暗暗偷笑,故意张手罩在耳边,库库笑道:“清什么…哥哥年纪大了,有点耳背,大点声…”
玉灵泉也知道这老小子是在捉弄自己,但士可杀不可辱的君子气节自己可以没有,毕竟自己只是一介女流。
是以咬了咬牙,恨恨喊道:“清玄哥哥…”
“咋了这是?怨气这么重,是要为你哥哥寻仇么?”
玉灵泉气得一跺脚,转而变了声调,极其温柔又肉麻地学着姐姐轻声细语道:“哥哥,我的好哥哥,我的清玄好哥哥,求你帮帮小女子…”
游清玄正要入喉的桃花酒,“噗”地一下喷了出来。
实在受不了她这样矫情腻歪的样子,赶紧挥手打住。
“停停停…你赢了,我教你就是…”
这指物换形的法术,乃是依据万物能量守恒之道所发。
人界物质多由三类组成,固态,液态和气态。
譬如水是液态,可在温度极低时,便可由液态转变为固态,而一但温度过高,又可由液态转变为气态。
三者之间的互相转换,无不遵循物质世界的能量守恒之道。
若非游清玄法力高深,自不能直接催发其效用。
玉灵泉本是剑道剑宗弟子,全然倚仗着一口宝剑,自身法力浅薄,哪能施展这指物换形的玄门法术。
游清玄这样说,只是架不住她在那里撒娇撒泼。
“照我方才的口诀念一遍…”
玉灵泉想了一会,放下粪瓢,学着他的样子摇了花指,口中喃喃念道:“天灵灵地灵灵,玉…”
“方才你说什么来着?”
游清玄嘻嘻一笑:“玉灵泉这丫头一天吃五餐,一餐拉九顿,搞得朝剑门乌烟瘴气…”
“游清玄…”
不待他说完,玉灵泉自已听出他的消遣戏谑之意。
当即大喝一声,抓起粪瓢,向上一泼。
这污水未到高处,又自上下落回来,毫无意外地溅洒在了她的身上。
这下被污水淋了一头的玉灵泉,杵在原地,像个落汤鸡一般。
浑身又湿又臭,再也忍耐不住,气得呜呜大哭起来:“老小子,游清玄,你是大混蛋…就知道欺负我…呜呜…”
“这可不是我不帮你,而是你母亲给你的奖励。
一个人长大了,总要学会负起相应的责任…”
游清玄见这丫头被惹哭了,这才赶紧开溜,倘若她早这样,兴许就不拿她开刷了。
果然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懂得撒娇的女人有好命。
远远靠在一边的姐姐玉清婉,瞧着这对长不大的欢喜冤家之间的恶作剧,倒是司空见惯了,微笑着摇了摇头。
只是笑容中多少还含有几许艳羡和酸楚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