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摄魂怪的出现,把一切自我催眠和虚伪的粉饰都撕碎了!
——他真的知道,自己要去往何处吗?
“米尔丁。”戈德里克忽然停下脚步。
他猛地撞上那魔药贩子肥胖的身体,差点失去重心。
“怎么了?”他没好气地嘟囔。
“你就没点自觉吗?”
“什么?”他又一次对创始人的回答感到意外。
“什么自觉?”
戈德里克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才七岁……我是说,看上去是这样。”他补充道。
“我和萨拉查都能保证,你不是什么魔法生物,而是人类。就这点而言,我们俩还是有些权威的。”
“是啊,那又怎样!”
他任性地回答,颇有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但谁知道七岁的身体里是不是住着一个不止七岁的灵魂呢?!”
“不,我的意思是……”戈德里克走在前面,有些生硬地说。
“我和萨拉查从初次见到你开始,就没有把你当小孩对待……我的意思是,普通小孩。我想这或许是我们……或者我一个人的错,从一开始我就对你抱有了过高的期望……不,不如说是不切实际的期望。”
米尔丁很惊讶地发现,创始人竟然在检讨自己。
他偷偷瞥了戈德里克一眼,却发现他是认真的。
这算什么?!
“这和你没关系,戈德里克!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失忆了……鬼知道那是什么原因。”
米尔丁还在想穿越的事情,但他只能被迫接受眼前的现实。
“要是我能想起一切,我就不会在这里无能狂怒……对你抱怨了!”
“你的措辞还是一如既往的新颖。”
戈德里克哼了声。
“但你总得正视自己,米尔丁。”他语重心长地说。
“不要低看你自己,也不要过于高估。”
“例如,我假设你是凭自己的努力……摆脱了‘摄魂怪’,还得到了连我都不知道的情报?你瞧,我觉得你虽然失去了大部分记忆,但你总是知道一些连我和萨拉查都不可能知道的事情。”
米尔丁一窘。
他刚遇到摄魂怪时,确实想起了“守护神咒”来着。
但那压根没起作用。而且,他现在也反应过来了,单靠一柄刻着如尼文的匕首而非魔杖,他要怎么施咒?!
当时情况紧急,他的脑子真是一团浆糊。
等等……守护神……守护神咒……
守护神是银色的,通常以动物的形体出现,并且能够反映一名巫师内心真正的样子……原著是怎么说来着?
因为守护神是由积极的情绪构成的,所以它们不受摄魂怪的影响,而且也是唯一能够真正驱逐摄魂怪的力量。
他亲眼看见在德鲁伊的仪式,巫师们将一种银色的物质注入魔法圈,那物质构成的银色薄雾里,甚至浮现出不同动物的形状!
这些巫师将积极的情绪,注入土地从而维系着仙境,但当仪式被打断,象征着黑魔法的黑暗物质反过来喷涌而出。
布丽吉德之所以绝望,正是因为在她之后不会有德鲁伊能够主持仪式,让巫师继续用他们的积极情绪灌溉仙境。
而她在惊鸿一瞥的战斗场景中,之所以狠狠压制着萨拉查,更胜一筹,就是因为她不但不阻止仙境中黑暗的泄露,反而将它当作自己黑魔法力量的来源,想要施展邪恶的诅咒!
但是,积极的情绪注入仙境,出来的却可以是黑暗物质。
这一定意味着,仙境中的某种法则,让这两者之间发生了转换。
那如果,他能让这样的转换再次发生——
让仙境支撑布丽吉德的黑魔法,转换成摄魂怪这种黑暗生物的天敌——
转换成积极的银色物质——
“怎么,有什么灵感吗?”戈德里克和他放下两个昏迷的成年人,止步在进入修道院的门口。
这栋石质建筑,几乎被里面战斗的动静弄得摇摇欲坠,米尔丁确信他听到了里面狂风卷地、猛兽咆哮的巨大声响。
他活动活动胳膊手腕,沐浴在创始人魔焰的保护中,深吸一口气,试图忽略自己酸痛的脊背,以及虚脱的无力感。
这绝对不是一个上战场的最好状态,不过……
如果说进入仙境的经历教会了他什么的话,那就是魔法不单纯是力量比拼。
更是心灵和意志的战场。
如今他已经知晓自己的弱点——
他,米尔丁,在面对摄魂怪时,最惧怕的到底是什么——
并且能够仅凭自己的意志,凌驾于无数巫师用记忆和情感构建的宏大“仙境”!
如果说,他的灵魂当真被摄魂怪所取,由此进入了仙境,而又毫发无损地回到了现实——
米尔丁有理由相信——他的心灵和意志,远比迷失在黑魔法中只知道复仇的布丽吉德要来的强大!
单凭这一点,他就有勇气给这场悲哀的闹剧按下暂停键!
他会像在仙境中掌控自己的灵魂那样,掌控这被布丽吉德错用的黑暗风暴!
无论是怎样的力量,银色的,黑色的……积极的,邪恶的……
它们都来自于人,也都能被人类所掌控!
这才是“魔法”!这才是艾琳口中德鲁伊代代相传的“智慧”!
这也符合……戈德里克所说的“奇迹”。
“让‘奇迹’发生吧,戈德里克。”
男孩收起刚才拔出的匕首,反而凝视着自己空无一物的双手。他闭上双眼,感受着自己进入基里安身体亲手结束一个生命时的那股无力,感受自己的恐惧。
但正如生死在轮回中转化,人类的心灵也像一个双面镜。
用心地感受自己的恐惧,也让他穿透了记忆、情感与现实交织的迷雾——
看清本质。
戈德里克说的不错——
站在满溢着黑暗、但丝毫没令他感到恐惧的大门前,他确实产生了一股发自内心的灵感和冲动——
男孩打了个响指。
一抹金光,忽然照亮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