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雨停了我出门买零食,路上一片泥泞,不小心就要把鞋陷进去粘的满脚是泥。我只好顺着墙根走,尽量往干处行。
何二舅家斜对面是一个矮石墙围起的小院,院中立着一间破陋的土坯房,房子下一个瘦小的老人正佝着身子打理农作。
细木条支起的篱笆遮到他的胸口,房顶上是枯草铺就的草檐。
他眼里冷冷的,看上去并不和善,但我每次在这里玩都忍不住看他。
买完零食回来我又经过这里,见房子没塌我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朝屋里望了望见老头活着从里面走出来我便放心地离开。
“姥姥,住在二舅妈家前面那间小土房里的是谁呀?”
“小玉她爷爷。”
“她爷爷怎么自己住在那不和小玉她们住在一起呀?”
“那谁知道呢。”
“他的屋子好破都没有砖。全是土盖的,雨下得大会不会塌下来把他砸死呀?”我玩的泥巴掉到水里就化了。
姥姥笑道:“哪有那么大雨呢,要下好几天没准儿。”
可是不下雨太阳很大也会把房子烤裂吧?
过了一会儿姥姥低低地说:“真塌下了也是命。”
明澈的窗子映着她浑浊的眼睛。
平川上连绵的矮山包像圆滚滚的小馒头一样,碧空下草地上紫色的烟管蓟娇艳地在风中摇曳。
我朝一片小沙棘丛边跑去,粒粒橙金的圆珠结在尖利利的灌木上,在舌尖破裂的沙棘果又酸又甜。
姥爷给我拔了一支酸柳柳,我咬了一口张开双臂朝山上飞奔。
这里连绵的群山只是些蜿蜒柔和的曲线,那些曲线绵延的好似无尽无边。
“姥爷,山最远最远的那边是什么?”
“大平川。”
大平川。草原上多得是平川,全都与天相接,我真想驾一匹快马到天的尽头去看一看。
远处山坡上是牧羊人的身影,凉风里飘着浑厚的长调。
天空上直直的太阳照着浓绿的地,粗豪、野蛮、放旷坦率。
我举着一大捧花蹦蹦跳跳地跑回院里,姥姥见了笑道:“哎呦,你又揽那么老些花儿?”
我把我最喜欢的花插到瓶子里姥姥皱眉说采它干什么。“怎么了?”
“这是苍蝇花儿,臭的,蝇子一闻就死了。”
“那不挺好嘛,专门儿除害的。”
这长得像满天星一样的花也是巴特尔,美丽的巴特尔。
夕阳里姥姥朝我喊——走吧,你妈来接你回张家口了!
可惜是那么美的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