锚疾速下坠,不断拉直的锁链发出刺耳的鸣叫,猛拽她的身子。她惊恐地叫出声,胸口越来越闷。
她挣扎着抱住树桩,当锚坠到半空时,锁链的长度用尽,巨大的牵扯力将她的肉体截成两半,血肉模糊。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入努亚堡女爵的卧室,在地上形成白色的拱形光斑。
睡觉的时候海信瑟斯是将窗户关闭了的,只是忘了上锁。她太累了。
这给了被赶出去的小维拉可趁之机。装作哭哭啼啼的样子,编个可怜的好故事哀求一下亚洛斯,让他用浮空术将自己送到阳台上。
可喜可贺的是,她发现海信瑟斯正好没锁窗子。
天鹅绒般软绵绵的床里,小维拉趴在海信瑟斯的两座雪峰上,感受微微跳动的心脏,还能享受细腻的肌肤。
这个狡猾的绒精一直都很喜爱养育她的精灵,喜欢她睡觉的体温,以及暖暖身子能带来的其他人无法予以的安全感。她的宠溺与娇纵都让这个四岁的绒精孩子欲罢不能。
绒精一向成长得很快。
她用嘴啄着海信瑟斯的脖子,指头则轻轻划去她眼角止不住的泪花。
“你一直在流泪,一整夜……”
精灵从无边无际的悲伤里挣脱出来。真是谢天谢地,回忆又来了,它从未远离。回忆被点燃星火,就再也无法扑灭。
她无数次做过这个灾难性的噩梦。
与其同时到来的,还有那个问题的问题,审判团组建的问题,旧城的问题,令人困扰的问题,必须被回答的问题。
朦胧的视野里,胸脯上趴着一个人影,她拎起小维拉的后脖,不管她在半空中的张牙舞爪的挣扎,放到身侧。
“做噩梦了吗?”
她拉拢被褥,翻过身,对回答不感兴趣。清凉的晨风轻抚她的结块的发丝。
“你整晚都在流泪,就像在努亚堡一样,我擦都来不及,太多了。”
小维拉揽住她的肩膀,发现她在害怕地颤抖。她蜷缩起来,抱着腿。这里还有外人,小维拉算半个外人,但依然不算不是外人的人。
除了她,所有人都是外人。没有人例外。她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女人,喜欢画地为牢,假装亲近,除了她所在的锚点,其他都是圈外人。
“别说话了。”
海信瑟斯有些颓废地请求。
她惊觉于枕头全湿了,头发也是。侧躺在床上有些寒意。
“但是……”
“维拉,我叫你不准说话,听不懂吗?还有谁让你进来的,滚!”
海信瑟斯突然撑起身子,被褥被她一脚踢开,她伸手蛮横地抓起小维拉的两只长耳朵,如同提着一只乱动四肢的兔子。
枕边的黑猫也被吵醒了,它踉踉跄跄地爬下床,一边发出不满的猫叫声。
她使劲把绒精提到半空,狠狠甩起来,一点也不顾小维拉疼痛的叫嚷,只是面目狰狞地吼叫——
“你踏马总是不听话,叫你识字你不学,叫你看书你不看,叫你打扫卫生你就在地面打滚,叫你去隔壁房间睡觉,你踏马跑到我床上来倒是挺积极,我真应该让塞莫克献祭你,把你变成一滩血淋淋的肉泥,贡献给塞莫克那老混蛋的灵魂里去,这样老子踏马就不用看见你这张晦气的傻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