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马腹与马蹄被飞溅的泥浆粘湿,溅起的草屑与树枝也沾到了他们的裤脚上。
晨曦染红了灌木丛与森林里薄纱般的雾气。这条并不宽敞的道路延伸至东边的雪峰,已然没有旅人或商队经过,眼前满是被凌晨的暴雨侵蚀的泥泞,到处是积洼的水塘与倾倒的树木。
断断续续的蹄声回荡在空气中。
按常理来说,兔子应该在草丛里蹦跳,飞鸟应该划过天际,森林里会有昆虫嗡嗡振翅,蜥蜴会在细沙下爬行,许多蜘蛛会爬过露珠晶莹的蛛网。
但除了耳际的低语与同伴们的抱怨,一切都戛然而止。
一片寂静。
海信瑟斯身披一张黑斗篷,里面穿着一件做工细腻的锁甲,内衬是一件典型的白色瓦利亚长袖衬衫。
黑色的兜帽下透露着一双疲惫的眼睛——与人对视之时,他已经汲取教训隐藏的很好。
缝制精美的鹿皮制的棕色皮鞋瞪着马镫,还有一双鲨鱼皮制成的手套放在了马的黑色鬓毛上。他依然对动物怀有极大的兴致,忙里偷闲之际就喜欢时不时摸一摸。
鹿林的灵视者挺拔地骑行在最前头,整个人似乎都焕然一新,看起来很英俊,倘若他以这副参加宴会的话,会赢得不少女士的喝彩与殷勤。
还有四个人跟在他后面。他们的补给充足,买了很多卷轴,比如治疗术卷轴,蛛网术卷轴,以应对各类危及,每个人都背着火枪。
那两把代表着尊贵身份的长剑随意地系在腰间,随着起伏而抖动,配重球上略显黯淡的宝石诉说着它们遭受过格外悲惨的命运。皮带上的还有两把手枪。
当然,作为一位法师,一本威力不俗的魔典必不可少,封页张扬地随着马鞍颤抖,显得特别高调。只是它的主人,显然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
一夜无眠,似乎这样。
海信瑟斯并不是不想睡觉,只是忧愁与多虑先到而占据了他的思考。
一个人躺在床上迟迟无法入睡,脑海里辗转着老灵视者梅沃德的命运——坠入迷失自我的疯狂的深渊,压得他喘不过气。
陪伴他的是闭眼后无尽的黑暗,与永不休止的重复的低语声……
气喘吁吁地反复睁眼闭眼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当他最终睁眼的时候,天空已经初现鱼肚白,除了咒骂一下这见鬼的糟糕状态,基本上别无他法。
“灵视者,你看——”
裘荻忧心忡忡地指着前面被踩得稀烂的马车,苦恼与烦乱让她的睫毛几乎搅在一起。
“可怜的家伙……”玛奈哈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头默哀,脖子的贝壳项坠摇了摇。
仿佛是一台压路机,每一脚都是对大地响亮的耳光——
俄撒斯的脚印将道路碾碎,横亘于道路中间的泥坑大得令人窒息,长度有十多米,宽也有六米左右,里面呈现着六个水塘,闪烁着微光的泥沙,倒影着过去的悲伤。
抬头远望,前面还有……
俄撒斯的足迹,道路上的,森林里的,稀疏草地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