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信瑟斯板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艾德尔。
耳际的骚动,让一股莫名的狂躁的怒气猛地从他的毛发里蹿起。
他克制住自己那焦躁产生的会导致非预期的念头,略微伸长脖子,更为努力地刺探艾德尔棕黄色的眼睛深处,仿佛这样做能从艾德尔的瞳孔里寻觅到他所想要的东西。
艾德尔习惯性地把烧了一半白叶烟的烟斗放在桌上敲了敲,余烬的星火沿着桌面的边缘垂落,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这向来是他缓解心绪的卓有成效的举动。
盛产于鹿林与艾尔·格兰芬瑟地区的白叶烟的清香,对此刻的情绪缓解并没有起太大作用,如果非要说作用,那只能称之为具有自我的心理安慰的意义。
窗户外吹来清晨的海风,腥咸的同时,又携着淡淡的炼金火药味,不难猜测国王港又觅到了海盗的影踪。
风将艾德尔的稻草色头发扰动,运动的幅度和他的脸部表情一样难以言喻。
好久之后,他似乎才勉强地叹了口气,刚想开口,却欲言又止。艾德尔真的懊恼自己的言行举止,他不禁抱怨自己的多嘴多舌,又对自己的想表达内容之少而叹息。
想吐露的言辞在唇齿之间拙劣地绕弯,又试图在思绪的迷宫里谨小慎微地择路前行。
这种冗长的思忖并不是因为拙口钝腮,也不是由于忐忑不定,而是基于从尸山血海里扛过来的老朋友的一种无法割舍的对灵视者的担忧。
“你告诉过我,你再也不想回忆起那些往事了,甚至是与其沾边的事情。”
“我猜的话,那会让你备受苦楚。”
当艾德尔说这话的时候,他干笑了两声。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它似乎被揉得很破,但并没有因此缺斤少两,也没有变薄了一层,能够完整的铺平展现着持有者对其不凡的重视。
随着视野里某处角落偶然晃动的影子,海信瑟斯的眼睛飞快地看向一边,眼睑肌肉不由自主地抽动起来。
下意识大幅度侧过头,他通过这种举动以掩饰自己看起来有些神经质的样子,这让他看起来确实像是生气的模样。
海信瑟斯忽然一把手夺过纸,相当得迫不及待。
他的力度之迅疾,同时有些许粗鲁,皆充分反映了内心的不耐烦。他的唾液分泌的速度加剧,心室里辫膜的张合格外频繁。
海信瑟斯能感受到纸张的重量。这张薄薄的纸,轻如鸿毛,也和印象中那般脆弱而易碎,却装载着诸多他想知道的事情。
手上的羊皮纸显得陈旧而干裂,因久经海水的浸泡与来自暴露于潮湿空气的腐蚀交织下,泛着年久失修的旧蜡板般的些微发黑的棕黄色。
只是稍稍注视着上面的字体,就不难想象以前的努亚堡子爵喜欢慵懒地坐于书桌边,在琳琅满目的陈列柜与浩如烟海的珍藏书籍之中,用一根做工精美的羽毛笔,轻沾墨水,于一张严丝合缝的羊皮纸上奋笔疾书。
上面的字体已然被岁月的沧桑与曾几何时的海难折磨得模糊不清,但根据大致的轮廓判断其书写的内容并不算一件很难的事情。
起初,他目睹到的是一行余留着工整痕迹的字体,能够从中略窥探一二,曾经的家伙是一个很专注于书写,对待自己的作品很认真,字里行间的笔锋与落迹甚至还能探到一点俏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