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险遭不测余威尚在,海信瑟斯有些劫后余生地蠕动上下唇,回应了一个足够简单却令人窒息的词汇。
他下意识伸手轻抚自己的脖子,发觉吸血妖制造的可怕伤口已然愈合得七七八八,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
“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梅布尔好奇地眨了眨眼,很难不挂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吸血妖向来是离群索居,深居简出的家伙,明目张胆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个故事跟大海上飘荡着一个神明的怪谈没什么两样。”
她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当然滋味还不错。”海信瑟斯短促地笑了笑,如果不谈及克里斯蒂娜身上那萦绕不去的腐臭味的话,那短暂的天赐之感确实令人回味。
“她说她认识我,我百般搜肠刮肚也无法寻觅到关于她的一丝半缕,说真的,如果真有这样一个美丽的朋友,那绝对是件幸事,抛开远远不能承受的足以使人溺死的剧烈而炽热的亲吻的话。”
海信瑟斯并不避讳谈及刚才的荒唐事,反正他觉得梅布尔也不会信。
“无论如何,我感激不尽——”
海信瑟斯左顾右盼,突然发现自己身无分文,身无长物,所有的财富不是毁灭于已然倒塌的城堡废墟之下,就是沉淀于深海。
他不由得面露一份尴尬的红色。
“倘若非要说谢礼之类的话……你是个法师?”
梅布尔并没有对吸血妖的话题过多的追问,她犹豫了片刻,目光短暂地落在魔典上,然后抬起头认真地注视他。
她的眼睛像一池清水,干净而纯净,言辞礼貌,颇具知书达理的典范,不像克里斯蒂娜字里行间里满富侵略性,充斥着无尽的暴戾。
“当然,女士。”
海信瑟斯把指甲揳入克里斯蒂娜的古朴魔典中,他能感受羊皮纸带来的冰冷而生硬的触感,也能偶然听见克里斯蒂娜精准吟诵咒语的声音,这是长时间的使用而遗留于此的精粹痕迹。
“我想……我可以雇佣你,如果你允诺的话,在这个时局艰难的日子里,这能为你赢得不错的生活费,以及一船还算不错的队友。”梅布尔的声音很轻柔,语气几乎是循循善诱。
“这场风暴与紧随其后的海盗让我们的船员损失惨重,船长固然非我,船长的脾气向来很古怪,不喜示人,但她不在的时候,已由她授权我全权负责船上的一切事务,其中包括雇佣船员之类的。”
海信瑟斯没有作出沉吟不语的姿态,他不得不礼貌地拒绝:“感谢您的慷慨,我有自己的帆船,自然有隶属于此的尊严和骄傲,尽管它可能名字叫船外,其他的一切都跟船没有半毛钱关系。”
“我不得不承认……鹿林的船与那里土生土长的政客总是同样的糟糕透顶。”
记忆中,他是个船长,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来这里是有事情,很重要的事情,关乎自己的生死存亡。
但是错综复杂的模糊记忆让他迷糊万分,深陷混乱的迷宫之内无法逃避。
梅布尔轻轻释放一个微笑,双唇的薄薄缝隙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克制而礼貌,并不因自己的邀请被回拒而灰心丧气。
“困难是动摇者与懦夫回头的便桥,也是勇敢者前进的踏石,在这般困顿的时日里,我只能祝你武运昌隆了。”
“老实说,我挺喜欢你的,船长估计也会喜欢你。”梅布尔善意地露出个笑容。
“你的船长是……”
他刚想问这个问题——
“你来自鹿林?”
就像抓住了什么关键词,惊讶的女声来自裘荻,她的高亢的尖叫打断了对话。
“我知道最近有且仅有一艘来自鹿林的船搁浅了,我想……那肯定是你的吧?对吗?”
裘荻快速地翕张嘴唇,吐露的词汇急切而冲动,黑色的瞳孔里闪烁着期待与兴奋。
海信瑟斯点了点头,目光就像注意到什么别具一格的东西一样,越过裘狄的肩旁,看向纷乱触手装饰中的秽浊眼瞳。
“所以……你是鹿林的灵视者?一个传颂于大街小巷,闻名于世的赫赫有名的努亚堡的灵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