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永利顿了顿,继续说道:“当前国际上已有的先进模式非常值得我们借鉴和参考,而王总在国内是开创了先河,给我们趟出了一条路子。”
他又停顿了一下,继而加重了语气:“但是,国外的模式存在一个水土不服的问题,历史经验告诉我们,完全照搬可能并不完全可行。据我了解,外国的国情和人们生活习惯跟咱们是不一样的。比如德国、日本,政府会要求居民在源头上也就是在家里就对产生的垃圾进行初始分类,然后再定点投放。这样他们收运起来的垃圾跟咱们收运回来的垃圾就是不一样的,所以说完全照搬他们的工艺和设备,大概率不能达到预期的处理效果。另外……”郑永利像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会场里鸦雀无声,大家都静静地听着他绘声绘色地讲着,而王昌林的脸色也随着郑永利一伸一缩的嘴巴,变得越来越难看。他没有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看起来非常憨厚的年轻人,竟然能有这样的见解,还能有这样的胆量在这样的场合针砭时弊,矛头直接对准了他这个东道主,在大庭广众之下“啪啪啪”打他的脸。
郑永利并不是没有注意到王昌林的脸色变化,但是这又有什么所谓呢?他与他又没有什么利益关系!在郑永利的眼里,王昌林不过是一个道貌岸然的商人,而矗立在那里的那一堆破铜烂铁不过是他用来攫取国家和人民财富的一些道具而已。
即便如此,郑永利在结束发言之前,还是不得不要给王昌林挽回点面子,也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毕竟这是人家的主场。
“说了这么多,我不是否认咱们这套系统啊。”郑永利把目光移到了王昌林脸上继续说着,“王总能够打破国内固有的模式引进这么先进的理念和技术,确实是高瞻远瞩,思想高度和魄力是我们这些小辈不能企及的,非常令人钦佩。这样一个“资源化处理”、在我看来也算是“无害化处理”垃圾的这种模式在国内无疑是超前的,我认为都是可以载入史册的,这必定是生活垃圾处理领域的一个重要发展方向。”
郑永利话音已落,会场持续安静,大家似乎都还没从他的一顿高谈阔论中回过味来。
“听说郑厂长在垃圾填埋场工作多年,现在又是技术负责人,经验和能力果然不一般,你觉得我们下一步该如何改进?”王昌林率先打破了沉寂,故作谦虚地问道。
“这……”郑永利环顾了一下四周,觉得自己不适宜再继续放肆下去了,一方面他已经出尽了风头,再嘚瑟怕是要招来祸事,另一方面他也不想耽误大家的时间,确切地说是不想浪费自己的时间。
“这个一句话两句话还真是说不清楚,因为有很多不确定性,只能在实际运行中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总结方法。我也是才疏学浅,刚才纯纯是纸上谈兵,献丑了。”郑永利装作尴尬地笑了笑,婉拒了王昌林的问题。
“郑厂长说得对,所有的项目借鉴学习是必要的,改进是持续的,效果也需要在实践中得到验证。我们接受各位专家的意见和建议,接受社会的监督,持续更进。最后再次感谢大家来到鄂城、来到绿源环境,希望大家不枉此行,相互学习、共勉。谢谢!”终于,这场窘迫的技术讨论会终于结束了。
安排完来宾后续的吃住问题,回到办公室的王昌林依然意犹未尽,还未从一会被捧上天一会被摔到地上的巨大冲击中平静下来,他反复琢磨着郑永利的那一通发言。
王昌林当然知道那些赞美的话大多是奉承,而那些听起来不怎么顺耳的话倒是瞬间点亮了他的心中奇梦。他思索着、揣摩着、策划着未来是否可以与这个看似年少不经事而又有些自命不凡的小伙子发生点什么……
正当王昌林被手上的繁杂事务搅扰得一时没有顾上思考下一步计划的时候,更为沉不住气的郑永利却主动找上了门来,如此便发生了开头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