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安县城也不大,转了两圈,大约半个小时,又上了几个人,班车才往原西的方向开去。开出了原安城,车上开始卖票。售票员很热情,谁买票她都和人聊两句,问问那人是原西的还是原安的,去原西做什么,什么时候还去原安。问道孙玉厚那儿,听说他是从黄原过来的,售票员马上变得很不高兴,冷冷的说:“一人十块。”
“他们都是六块,咋问我要十块?”孙玉厚觉得很奇怪。
“十块是从黄原到原西的票价。”
“我坐你的车只从原安到原西嘛。”
“你原西人,不帮衬着点咱原西车的生意,把钱让人家外县人挣去干啥?”
“是怕坐的时间长晕车,中间歇一会儿。”
“看你们好好的,晕啥车?”售票员不再和他们老两口多说什么,“就十块钱。”
“你这不是不讲理吗?”
“不坐你就滚下去——司机,停车,把门打开。”售票员说着,一把拉住孙玉厚的衣服,把他往车门口推,“下去,下去,滚下去——原西的人把钱让人外县人挣走。”
孙玉厚被拉的从座位上滑下来,摔到了地上,但死死地拉住车座,就是不下去: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下去可怎么办。老伴也吓坏了,哭着说:“别让我们下去,别让我们下去,我们给十块钱。”
“现在想给十块钱,晚了,”售票员恶狠狠的说,“一个人二十块——除了票钱,再罚款十块,谁让你坐人外县的车呢。”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有啥办法,二十也得掏。车走到一个查超载的监理站,售票员从座位下面拉出几个小凳子,让站在过道的几个人坐上,这样从外面就不容易看见。但有一个人特别胖,坐不下去,售票员就喊着让孙玉厚把座位让给那人,他去坐小凳子上。孙玉厚有心不想,但也不敢,只好去了。好容易熬到了原西,在车站广场上见着了田海民的三轮车,赶紧坐了上去——这回是本村的人,不用怕了。
一路上连气带吓,回到家母亲就病了,浑身无力,吃不下去饭。去找爱云过来给看了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两个儿子住的远,也都忙,老两口没给他们打电话,只有兰花过来伺候母亲。周末了,兰花要回去给从学校回来的狗蛋做饭,就去把孙玉亭的二女子卫华喊过来帮两天忙。
出门好几个月,回来又病了,村里人也纷纷过来看望她,问她在少平那儿的一些事情。说起少平家,母亲更是难过,对来看望她的人说:“我没文化,也没出过门,也不会给人做啥。”最终她还是没能忍住眼泪流了下来,她抬手擦了擦,继续说,“少平娶肖韵这样的媳妇,怕人家会下看他,我想那就多做点,给媳妇伺候好——都是替少平呢——可做啥也入不了人的眼,一点忙也帮不上,唉,少平可怜。”
卫华看她说的伤心,边上听的人也有点尴尬,就对她说:“呀,大妈,你不用担心的,我二哥人长的好,我二嫂能看上他的;二哥又能干,她娘家人也不会下看我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