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我来吧,”少安明白了弟弟的意思,少平那儿安排个人不容易,就对弟弟说,“我这儿的活没你那儿好,可就是一句话的事。”
虽然有虎子,燕子,但城里毕竟住不惯,住了几天老两口就要回去。从黄原到原西的班车要三个多小时,孙玉厚怕老伴晕车,就先买了到原安的车票,到中间歇一会儿,再从原安坐车到原西,就会好点。
到了原安车站,离去原西的车过来还有很长时间,孙玉厚就带着老伴出去转转。出了车站看见一堆人围成一圈,估计是看什么把戏,他们就过去凑凑热闹。走到跟前发现是一个小伙子拿着两根铅笔,一条彩带,飞快的把彩带在两个铅笔上套来套去。突然他停了下来,把彩带缠到了两根铅笔上,让围着的人猜彩带套在哪支铅笔上。要是猜对了那人就给他五块钱,猜错了赔人家五块钱。
一个挤在前面的小伙子上去猜了一下,猜中了,得了五块钱,继续在哪儿看热闹。后面几次猜的人却全都没猜中,孙玉厚觉得奇怪,好几次他都分明看见是套在左边的铅笔上的,但解开来却在右边的上面。他就又往前面挤了挤,想看个明白,却突然看见一个小伙子把一个看热闹的人的裤兜里面的钱包掏了出来。他猛然想起人们说过车站的地方有不少贼娃子,吓得他赶紧拉着老伴走了。
转了一会儿饿了,孙玉厚带着老伴到一个烩面摊钱,问那卖烩面的:“多少钱一碗?”
“两块五。”
“下两碗。”比石圪节的贵一块呢,不过他已经不是几十年的孙玉厚了,不会为了省个块儿八角的饿肚子。
吃完他掏出五块钱,那人却说不够。孙玉厚觉得奇怪,就问他:“一碗两块五,两碗不就是五块吗?”
“两块五是对我们原安人的,听口音你是外地的吧,那得掏大块钱。”卖烩面的狞笑着说,
“啥大块钱?”
“大块就是一块算十块。”
“呀,你这叫啥道理吗,外地人就得多掏钱?”
“没啥道理,就是这。”卖烩面的一手拿着擀面杖,往另一只手上拍着说。
这时候旁边一个人过来劝孙玉厚:“大哥一看你就是不常出门的人,到了人家的地盘了,打又打不过,跑也跑不了,就认了吧。”
打?孙玉厚六十多了,哪儿能打的过人家;跑?这儿的路道也不熟,还不知道人家在这儿有多少熟人呢,没办法只好掏了五十块钱给人家。老伴心疼的不得了,嘟囔着说:“早知道就不吃这碗饭了,饿一会儿也没啥。”
被人讹了五十块钱,老两口再也没心情到处转了,就在车站等着。从黄原过来去原西的班车来了,老两口赶紧上去。但车却并不着急走,慢慢的从车站开出去,在原安县城的街上来回转悠,售票员把头伸到外面,不停的喊着:“原西,原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