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咋不说他哩?”三锤谁也不放在眼里,回头冲着金俊山嚷嚷,“田福高说话那么难听,你咋就说我一个人?”
“这孩子,你俊山伯又没和你吵,冲他嚷嚷啥?”金俊山在村里威望很高,金三锤这样冲他说话,金俊海看不过去了,也劝金三锤,“他是怕你们打起来了。”
“打就打,谁怕谁?”三锤红了眼,谁劝就冲谁喊。
“怕你咋得?”田福高也不示弱,“你动我一下试试。”
“就动了,你能咋样?”金三锤不顾人们阻拦,过去抽了田福高一个耳光。
田福高也不是吃素的,一拳直冲金三锤的面门,打的他仰面摔倒在地。金三锤顺手从地上操起一块土坷垃,向田福高扔去,土坷垃砸在田福高头上,摔得粉碎。田福高抹了一下,粘了一手得黄土面子,中间还有血。他彻底火了,三拳两脚把金三锤打倒在地,用硬底的布鞋朝他身上踢去。两家的叔伯兄弟也都加入了打斗,金三锤这边,二爸金光明的孩子在城里,三爸金光辉家的孩子金小五还小,很快就落了下风。
会场里上了岁数的人纷纷呵斥他们停下,但没人听他们的,金俊山赶紧指挥另外一些后生把他们拉开。村里人对金光亮家这些年的烧包多有不满,实际上都是在拉偏架,好长时间才把他们制止住。明显的金三锤这边的人占了下风,一个个鼻青脸肿,嘴里还是骂骂咧咧的,但没人再敢上去打了。
精明人金俊武对于打架一直冷眼旁观,除了假意的喊几句“别打了”,什么也不做。他知道分地这事不容易,不可能大家坐在一起和和气气的聊一会儿就完事了。既然架一定要打,那就让他们打出点动静,打出点事来,然后刺儿头都会忙着处理这个事,分地就简单了。金俊武甚至不担心和自己在同一战线的金三锤吃亏,因为他知道决定输赢的不是这次打架的结果,而是双水村之上的势力。
果然打完架过了一天,金三锤刚从石圪节的卫生院回来,就来了一个派出所民警,把田福高带走了。人们恍然大悟,三锤的哥哥在公安局,和他打架能有占便宜的?好在没多大事,田福高只是被叫去批评教育了一通,当天下午就放回来了。但对于老百姓来说,那就是受了一次法,立马就气馁了。再一次开会的时候,没有人反对金光亮的意见,乖乖的看着他们兄弟三个和金俊武,金强家先把地势最好的挑走之后,其他家再按人头平分。
果树栽上之后,人们就像抚弄庄稼一样伺候它,夏天浇水,冬天上粪,期盼着它能赶快挂果,那都是钱啊。金俊武还联系了县农科站的周文龙过来给帮忙修剪,压枝。孙玉亭看见了也跟着学,拉着周文龙去把他们家的树也修整了一番。
弄完之后孙玉亭带着周文龙去找玉厚,让人帮忙把他家的果树也修剪修剪。但孙玉厚却不舍得,那个枝长在树上,歪好总会结个果嘛,剪掉了不就没有了。有孙玉厚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都是和庄稼,树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人,凭什么受他一个年轻人的指教?周文龙想让金俊武把村民召集起来,他给讲一讲果树管理的一些知识——这几年在农科站,他还是学了一些东西。
金俊武面露难色,现在把人召集起来可不容易,周文龙也就算了。从双水村走之前,周文龙去看望了田福军。周文龙是因为跟着自己吃了挂落,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几年,田福军依然觉得心里有愧。但周文龙却并不这么看,经过那些年不正常的教育,他依然顽固的认为人不应该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自己的官职升降上,还是要考虑怎么能做出点成绩。田福军不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在安慰自己——这些话这几年听着有点奇怪了。不过对于周文龙来看望他,他还是很高兴的,人上了岁数了,常常觉得孤单。他拿出一瓶酒,和周文龙坐在碾盘边上喝,直到公路上开三轮车的喊着“原西城,最后一趟了”,才送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