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班时间已到,仇浔跟着所在的小队下了岗,脱去轻甲,围坐在篝火旁和这些漠北人一起吃肉喝酒。
“你们听说了吗?石昊这小子又欠钱了!”一个彪形大汉一边用刀切着羊腿,一边咋咋呼呼的说道。
“又是这小子!上次欠的还是咱场主借他才还上的,场主说欠款从他每个月俸禄里扣,也不知道上次的还干净了吗。”另一个和人嘴里嚼着肉,一边用力咀嚼一边嘟囔着。
“可不是吗!听说这次他是找仇府借的钱。你们听说了吗,那个仇府,只要在它那里借的钱,最后都只需要还本金就行,这不比那些高利贷良心多了!”
“你说石昊这小子是不是看仇府好欺负,故意找他们借的钱吧!”
仇浔默默的听着,吃一口肉,抿一口酒,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并在心里冷哼一下。
江湖上,有说仇府善良的,有说仇府可怕的,却很少有人敢说仇府好欺负。
这些漠北人虽久居中原,大部分时间却是在马场度过,因为距离京城有一段距离,很多人都是在马场工作好几天后才能回一次城,返回家中和妻儿团聚,跟家里人本就聚少离多,自然对城内以及江湖上的事不甚了解。
况且仇府已经很少专门派人上门催收了,因为来这借钱的人都知道,钱既然有借,那必须有还。
哪怕是再找别的借贷,也必须把欠仇府的给还了。
夕阳已落,仇府上下都点起了烛灯,尤其是账房的灯最亮。账房内的所有人,都按照案牍前端坐着的人的吩咐,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这人翻阅着账本,随即问道:
“石昊的账要回来了吗?”
“禀钱管事,追账的人至今未归。”
“过多久了?”
“已有七日。
坐在案牍前的人,便是仇府管账的钱管事钱书裕。人如其姓,钱书裕通过自己精明的大脑,不仅将仇府所有的开销流水管理的井井有条,就连放贷这方面的事也是由钱书裕管理。
欠债不还,是放贷机构一直存在的问题。可是从仇府这里借走的钱,无论何时,追到天涯海角都能给追回来。
数年前,一伙汪洋大盗从仇府借走一千两银子,仗着自己恶贯满盈,认为仇府派来收债的人绝不是他们的对手。更何况,“借”完钱后,他们立马回到了船上扬长而去,料定仇府绝对没办法追上。
可他们还是太低估仇府的势力了。收到总府的紧急文书后,仇府在江南七省的分舵立马调派追踪高手,将这伙大盗的行踪尽数呈报给追债之人。这追债之人,便是仇浔。
那是仇浔在仇府的第一次任务。
天气晴朗,却偏偏这时候船只损坏,不得已,他们只好将船停靠在港口维修,带着“借”来的钱走向了江边最繁华的酒楼。
他们要了最上乘的房间,点了一大桌最好的酒菜,喊了酒楼最有名气的妓女,而此时,一个身着夜行衣,蒙着面的人走了进来。
虽是夜行衣,却有所不同,别的夜行衣都是黑色的,这人的衣服竟是白色。
这样的白色,让人想不注意到他都很难。
仇浔本就没打算刻意隐藏,相反,他就是要做的引人注目。
店小二急忙跑了过来,笑眯眯的问道:
“这位客官,要来点啥?”
仇浔冷冷道:“刚才是不是有一伙船夫到贵店来了?”
店小二被这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的语气吓到了,可毕竟是做了好多年的生意,又是靠近港口,什么样的粗人恶霸都见过,再说了,楼上那些客人可是活的摇钱树。虽然心里有些害怕,但没多久便因为生意被打扰而愤怒不已。
店小二道:“客官,您看我这小本生意也不容易,本店没别的,能让每一位客人歇歇脚,便是最大的能耐。您若是寻人,只怕是来错地方了。”
仇浔没有说话,自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小袋子,放在了店小二的手里。
“这些够不够?”仇浔问道。
对欠款的无条件回收,和在该花钱的时候花钱,这两件事并不冲突。
仇府绝不会差这点钱,仇府看中的是信用和原则。
店小二颠了颠钱袋,紧绷着的脸顿时舒展开来,连忙赔笑着道:“够了,足够了。是小人眼拙,客官您要找的人都在楼上天字号房呢,小的这就带您上去!”
仇浔道:“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