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真吓得哇哇大叫,但徐星却似乎完全没有听见。真气依旧不断从他周身冲逸出来,无序的乱流对人形不成什么实际的威胁,只化作劲风冲散了两丈地界内的杂物和尘土。早早躲出风眼的白子真惊异的盯着徐星,顶着一头被吹乱的长发也顾不得打理了。
这小子真是怪的出奇,从未见任何一个修士的入门是这样的夸张!
若是冷静下来仔细想想,道理不难想通。这徐星并不是正式拜入宗门的弟子,缺少了师长从小不断规训和纠错。在白子真这种半调子的指导下,能靠自己体悟炼出真气已实属不易。更不要再奢求与其他修士对比了。倘若刘昇见到此景,想必也是一拍脑门,后悔给徐星安排了这么一个马虎教师,修道入门,尤其是炼化真气是很多修道者第一次看见鬼门关上钉了几粒钉子,若缺少了经验者的协助,更是九死一生。
此时的徐星也确是实打实的经历了一次死里逃生。刚刚的一掌失败让他颇受打击,他不知道自己在修炼上是否真的天赋异禀,但他相信自己的脑袋。从七岁起便自己谋生,不论是混迹鸡鸣狗盗之地,周旋于恶霸小人之间;他总是抓住一切机会攀附他人,学习一切自己能窥见的本领手段,次次都是手到擒来。今日却被这真气给难住了,心下有些窝火。一时也没别的法子,便再次使用吸纳灵气的法子入定,抽丝剥茧地探索其中的奥秘。
白子真的王八功法徐星用了两次便放弃了。这招通过让全身气血向腰部汇聚使丹田气血瘀滞激发真气。如果依此道,那若想要真气自手中激发岂不是要单手倒立才行?看白子真干着急的样子怕是也给不出什么好的法子。徐星就稳稳的不停吸纳着灵气,想看看这样一直下去身体会有什么变化。瘙痒感像密密麻麻的蚂蚁一般很快占据了全身,但相比昨晚烈度下降了不少。大概自己身体也在逐渐适应这个过程。徐星耐心极好,站在太阳下不知过了多久,阳光和持续不断的瘙痒折腾的他浑身大汗,衣裤全部打湿,但身体仍未感受到除了痒之外其他的感觉。又不知过了过久,听到白子真叫自己吃饭,暗叹了一口气,自嘲道:看来一上午做的也是无用功,罢了,尝尝白师傅做的饭吧。
脚步甫动,立刻感觉不对。方才吸纳了一个上午的灵气一直老老实实,但此刻随着他的移动竟像是平静的海面被狂风掠过,蓄势的激浪在徐星体内猛地一撞,徐星眼前瞬间一黑差点倒下。这一下没有让徐星感到害怕,身体反倒是兴奋的颤抖起来,他猛地浑身紧绷发力,同时试图挥出一拳。然而胳膊还未抬起,周身灵气突然发难立即引发反噬,痛苦如山呼海啸一般来回冲击自己的身体。恐惧如影随形的降临才让徐星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是多么愚蠢,血肉与灵气的对峙甚至让他无法倒下,直愣愣的僵在原地,如同带着镣铐的溺水者。徐星确定自己就要死了。
如此般笃定,因为类似的经历还有一次。两年前,徐星拿着一根手臂粗的毛竹打破了一个老乞丐的头,趁着老乞丐哀嚎的工夫,他胯下的孤女连滚带爬的跑没了踪影。彼时徐星瘦弱不堪,没跑几步便被老乞丐追上狠狠的还了一毛竹,他忍痛爬起来继续跑,自然再次被打倒。如此来回三次,徐星爬不起来了,脸贴着地,眼前只有鲜红的一片,极致的恐惧只能使他不停战栗直至消耗尽了最后的气力,脑子放弃了思考,周遭的一起声音、气味、甚至阳光都感觉不到了。死寂中徐星仍在抽动的一只手告诉自己还没死,但他却像个局外人一般看着那只手颤抖着抓抠地面,一把沙土被攥在手里,揉搓一下,有细沙也有稍大的砂砾。紧接着自己的身体被提起,徐星看不到甚至麻木到反应不过来片刻前发生的事。只有这只手,不紧不慢的,干净利落的将沙子疾洒到老乞丐邪笑的脸上。老乞丐捂脸哀嚎自然撒了手。那一瞬徐星像挣脱梦魇一般,周身的气力知觉被剧痛瞬间带回。他抄起毛竹,一下一下,直至老乞丐脑浆迸裂才作罢。他趁着余下的狠劲一路狂奔到侦缉司,鸣冤鼓敲得震天响。待到有小吏出门查看,扯着嗓子大喊一声“有强人杀人作乱。”喊罢才倒地失去了知觉。官家以为是盗匪赶紧一面派人封街排查,一面找大夫抢救徐星争取人证。人救活了案也查明了,结案作刁民祸乱市井,本要以虚报治徐星的罪,念年纪尚小且案发时受伤颇重责骂了几句便放了。这是徐星第一次杀人,自那以后,不论挣多挣少,每天必有一份钱用来买肉吃积攒逃命反击的底气。
这次同样的感觉让徐星的回忆在脑海中翻涌。上次是如何死里逃生的?是那把砂砾救了自己一命。那自己是怎么想到用砂砾的?心念飞速闪动却抵不过真气在体内膨胀的速度,一阵狠辣的气息充盈脑内。极致的痛苦让徐星无法再考虑任何对策。那便是要完了吧,刹那间一阵释然兼具着不舍的情愫让徐星甚是难过。想自己这样无根的浮萍,咬紧了牙关靠头脑和汗水想在天地前求一个善终的结局终是空谈。他不信轮回,想着前方既是无垠黑暗了。不自觉的张开四肢向前迎去。没了执着之处,身心也完完全全的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