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义不过四十多岁,长得干干瘦瘦,看起来更像是花甲之年的老人。
旁人如果不是知道他的底细,那绝对猜不到此人竟是混私社的出身。
樊千秋二人见到田义时,后者正坐在万永社的计房中算账,看起来倒还真像府衙里的计吏。
他听到樊千秋的来意之后,并未多言,只是将手中的笔放了下来,贼兮兮地上下打量了樊千秋一番。
“樊大啊,你这膀大腰圆的体魄,最适合入社当个打卒,劝了你五六年,你都不肯,今日为何肯了?”
“呵呵,义父,以前是小侄不知好歹,今年这税款确实凑不齐了。”
樊千秋这声“义父”叫得毫无心理压力,穿越来此的大半天时间里,田义算是他遇到的一个好人了。
大汉北城郭的好人率怎么看都有点低。
“是嘛,你若早些入社,里长市啬夫之流怎敢盘剥你呢?”
“你们樊家虽然有一手做石棺的好手艺,但人丁衰微,你和你的阿爷又过于老实,日子当然越来越次了。”
“不过,你如今能醒悟过来也还不算晚,到社里当一個打卒,每个月能给你发个千把钱,也够花销了吧。”
“你觉得义父的话,说得可还有几分道理?”
田义这个时候已经站了起来,背着手走到樊千秋的身前,踱了几个来回,似乎非常得意。
樊千秋觉得这田义对自己似乎太热情了一些,这无来由的上心和指点,让他有一些疑惑。
“义父教训得是,我以前实在大意了。”樊千秋有求于人,自然把晚辈的谦卑摆得很足。
田义眯着眼睛在樊千秋脸上来回打量着,他觉得这个“义子”今日似乎很古怪。
平日里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除了有一把子傻力气之外,再无别的本事了,待人接物更是一塌糊涂。
可是今日,这竖子不只对答如流,而且求人办事的时候也能不卑不亢,竟然有几分人才的样子了。
难不成粪土也有可以上墙的这一日?
田义想起了今夜要做的事情,决定还给是樊千秋一个机会。
“你要入社当然是好事,但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行得通的,至少要先为社里做一些事情。”
“等你在社令面前露过脸了,我再引你入社就顺理成章了,免得有人说三道四,你我都脸上无光。”
田义说得一本正经,老成持的模样像极了县寺里足智多谋的佐贰官。
“要我做什么?”樊千秋已经想到了投名状三个字。
田义背手踱了几步,假装思考了片刻,最后说道:“今夜要与富昌社讲数,你一同去,事毕之后,我就向社令引荐你,当场就可立券书。”
“会不会有危险?我可要准备一番?”樊千秋试探道。
“呵呵呵,你这竖子且放宽心,讲数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田义拍了拍樊千秋的肩膀。
那一瞬间,樊千秋差点以为这未老先衰的老泼皮也是穿越来的。
“就这样白身前去?”
“你只用露脸撑场,千万莫要冲动,闹出事端可不好收场。”田义用拳头狠狠地杵了几下他的胸口。
“那可要带兵刃?!”樊千秋故意再问道。
“带个屁,你这竖子专门戏弄我?说了是去讲数,不是去火并,人人都不可带刀刃!”
田义怒斥道,他终于明白为何樊千秋混到如今这个田地了,根本就是听不明白话语。
“明白了,不带刀,空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