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掌柜点头哈腰陪着笑,赶紧走开,生怕闹起来。那黑袍人倒也没有计较。
一人向老张头问道:“老张头,你常去死地那边砍伐白刺木,有没有看见过古怪的人和事?”
老张头想了一会儿,慢慢说道:“我倒也不是常去,一年去个三四次,每次都快快伐了木就走。那白刺木林再往北隔着一道深渊,过不去,也看不清。对面的情形嘛……从高处往下看,我只看到那里灰蒙蒙的,是一个极其荒凉阴森的地方。不过,我曾经看到过一个长长的白影从那边的山巅擦过,又转了个弯,像是一条白龙,我吓得拔腿就跑……所以没看清究竟是什么,或许只是风吹过浓雾或者瘴气吧。不过,以往那边都是静悄悄的,但我最近一次去,看见远远的,对面一大片白刺木林子烧成了黑炭,就在断魂桥附近。再往远,我听到那边好像有些声响,像是风声,又像是很多野兽在很远的地方咆哮,听不真切,我很害怕,就赶紧离开了。”
林掌柜神神秘秘地说道:“我在这里开茶铺好些年了,听过不少那边的事儿。从来没有人去了那边还能回来,有些人隔着深渊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几乎被吓疯了!所以说,没事还是不要往那边去的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赵秀才嗤了一声,敲着桌子,不屑地说道:“无知之人才会被怪力乱神吓到,去那边的人本来就是被流放的重犯,哪里还能回来?依我看老张头听到的必定是风声,今年的北风比以往更猛烈些。这世上,哪有什么龙和鬼怪,不必庸人自扰。”
众人听了,皆点头称是,各说各的去了。
老张头见赵秀才不以为然,便不再多说,他喝了剩下的热茶,想起要给可怜的老驴喂些草料,赶紧起身出门去牲口棚。
天已经黑了,老驴又饥又渴,看到老张头,激动地用蹄子刨着地,昂昂地直叫唤。老张头忙抱了些干草,接了点儿清水,放在老驴面前。
看着老驴急切地样子,他感到有些心酸。这老驴跟了他十年了,也没吃过几顿饱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不再挨冻受饿。
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他回头一看,正是适才那个向他问话的黑衣人。
黑衣人说道:“你的碳,我全要了。”
老张头吃惊地长大了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这碳,可不便宜,我拉到雪都去,可要卖不少……”
黑衣人扔给他一个钱袋,说道:“拿去,这里面的钱,足够付你十年的碳钱了。”
老张头拉开钱袋上面的绳结往里一看,嘴巴张得更大了。他回过神来,赶紧把驴车解开,问道
“大官人,这碳给您送哪里去?”
黑衣人摆了摆手,立即有一队士兵上前来,很快将那车精碳装进几个黑色的大袋子里,一行人随即转身消失在夜色里,不见了。
黑衣人的身影融入黑夜,不见了踪影。老张头愣愣地站在原地,要不是攥在手心里那个鼓鼓囊囊的钱袋,他几乎要以为这一切只不过是他的幻想罢了。
那队士兵,不是卫国军队,因为他们黑色的披风下,穿着红色的战袍,他从来也没有见过……
不过,有了这些钱,终于可以过几年舒心的日子了,还有那头老驴,也可以歇歇啦!老张头心满意足地想:今晚先定一间上房,好好享受享受。他把钱袋小心翼翼放进怀里,哼着小曲儿走进客栈,四下找寻林掌柜,可令人奇怪的是:林掌柜不见了。
这边,老张头刚走进客栈,林掌柜却从牲口棚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他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就着牲口棚挂着的马灯,将信拆开来看。这封信是他刚才借着水洒之际从黑袍人身上偷来的。昏暗的灯光下,信纸上写着四句话:思君已久,峰顶静候。若灭明空,天下可定。
信中的字迹娟秀雅致,显然是出自女子手笔。这信没有署名,但在信纸背后,却画着一位美人的画像。这画像栩栩如生、明眸皓齿,笔触之细腻足可见画她的人对她用情至深。很显然,是收到信的男子为写信的女子所画。
林掌柜又细细读了几遍,若灭……明空……他突然脸色大变,急急翻身上马,向北方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