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杂院,已是辰时二刻。
神京苏醒,路上也渐有了行人。
贾瑁沿着宁荣街自西向东,先去醉仙楼提了两壶酒和几屉小菜,随后,便往冯府去了。
约摸半柱香功夫,贾瑁到了冯府。
有上次一行,冯府的门子已认得贾瑁。
许是冯紫英提前有了招呼,冯府的门子见着贾瑁提着东西从路口过来,便有人进府去传话了。
不大功夫,贾瑁刚到冯府门口,冯紫英已披着长衫从角门出来了。
“瑁弟一路奔波,今日竟也起的这般早。”
冯紫英看见贾瑁,便上来问早。
他熟络的接过贾瑁手里的酒菜,又道:“且先进府,为兄有话同你说。”
贾瑁跟着冯紫英走进冯府,来到了冯紫英独居的小院。
等到冯紫英屏退伺候丫鬟,又摆好酒菜,二人便说起话来。
冯紫英捂嘴一声咳嗽,而后先道:“实在惭愧,贤弟一路南下,路上都有斩获,可为兄在京里却是碌碌无为啊。”
冯紫英这话一出,贾瑁却是有些不解。
他看着冯紫英今日脸色有些苍白,天气不冷,可刚出府时,竟还披着长袍,于是便问道:
“两月不见,冯兄竟病了,可病的厉害?”
“还有,冯兄刚才这话……难道说王家那边没有露出半分马脚?”
贾瑁说完,又想起缮国府的事,他接着问道:“那缮国府的凶案,难道不是京里传言那样?”
“无事。”冯紫英抿了一口酒,脸色红润了三分。
他叹了口气,开口道:“此时说来话长,还请瑁弟听我仔细道来。”
“自你出京,我便通过线人,一直紧盯着荣府、王家。”
“一连十几日,并无什么风吹草动,一切如常。”
“刚才瑁弟也说了缮国府的事,唉……”
“就在我还盯着荣府、王家时,缮国府那边又生了事。”
“给石光珠下毒的,是石光珠亲随,自小便一路长大的,石光珠殒命,我们便拿下了这个亲随。”
“亲随口中说,是石光秀指使的,我们便又拿了石光秀,只是……”
冯紫英说着面上便露出苦涩。
贾瑁见状心中已有了猜测,他道:“可是证据不足,定不了性?”
“嗯。”冯紫英点头,回道:“人证有,可一面之词,又涉及国公府,我们是万不敢定性的。”
“当日拿下石光秀时,缮国公老诰命便去宫里哭着求见陛下和太上皇,如此,我们也没法用刑,最后这事闹大了,陛下震怒,那石光秀便被刑部拿了去……”
冯紫英一边吃酒一边诉说事情经过,贾瑁静静听着,待听完,他才知为何冯紫英苦恼成病。
这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现在天下呈平已久,没了外部威胁,朝堂里已是山头林立。
勋贵与文官集团不对付,开国勋贵与新武勋有矛盾,就是文官里面,也分了个东西南北、四方上下……
这石光珠身陨,牵一发而动全身。
上面有永和帝怪罪,下面又是各方势力纠缠,迟迟破不了案,忧愁烦恼下,冯紫英如何不难受。
现在缮国府这事,已经成了一块美味可口却又格外烫手的山芋,谁能破获此案,便能讨的永和帝的欢心,可若是砸手上,那即将到来的,便是永和帝的天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