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的时候,是我爹照料着我,拖着我到处救人养活...八极门,我不敢回,也不敢让师父和师兄弟们知晓,我已经是个废人,去了只能让他们分心。我更怕他们冲动,明知是陷阱还要陷入。”
刘知远脸上的红润越来越深了,看得几人眉头紧皱。
就连老刘都察觉到不对了,自家儿子这数月来从未能如此顺畅说这么多的话。
意味着什么,他已然明了,不舍得松开儿子的手,颤颤巍巍地紧紧贴在心口。
“一身炁劲尽废,身子也从来没有好转过,我这条命早就不该活着拖累我爹了。我苟延残喘几近半年,不想死...是因为我忘不掉我爹断手断脚爬着把我从里面背出来,我忘不掉那个下令锁着我爹,强迫我爹杀死我的鬼子军官,我恨不能饮其血,啖其肉!”
众人尽皆沉默不言,别说是亲生儿子看着父亲如此,只要是个有血性的普通人,也做不到无视。
“我自知命不久矣,诸位或有本事,如若方便,知远恳求诸位一件事...”
刘知远的气色短短时间,肉眼可见又回到惨白的状态...
张怀义离的最近,微微点头应诺道:“就冲八极门敢于全门搭救百姓之举,我张怀义只要力所能及,必不会推脱。”
“呼...嗬...谢谢道长,不需要诸位多费心思...爹,拿出来吧。我潜入那哨所两日,摸清了一些他们的布防,本想若能伤好,自己带回去,但现在...恳求诸位帮我带回八极门...”
老刘神情悲切地放开儿子的手,从内怀掏出一团层层叠好的破旧麻布,递给了张怀义。
张怀义没有多余的动作,郑重地接下。
刘知远眼看张怀义接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嗬...嗬...也不知师父他们现今怎样,这幅布防图助不了师父几人多少,我能回馈给师门的,只有这么多了...”
言罢...
刘知远身子瘫软下去...只剩口鼻还有气息,眼珠都在渐渐泛白。
“知远...知远!”
老刘伏在床边,重新握紧儿子的手,嚎啕大哭。
卫封几人有意把最后的时间留给他们父子。
相互交换眼神,默默地向屋外走去。
“卫兄弟,这趟我应承了,我会去。你...莫不如留在此处等我回来?”
张怀义刚走出门口,便小声地主动和卫封商量着。
毕竟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八极门所在的城已经如此凶险,再一起行动就有些难度。
卫封知道自己这个状态说句难听点的,算是累赘,但...
“我不同意。”
卫封没理会张怀义的不解,自顾自地讲道:“如果稻草身被毁,你能不能再给我附魂?”
“如果压胜钱宝还在的话,能是能,不过...”
卫封摆了摆手,示意张怀义不要再说。
如果张怀义能看到的话,其实稻草人脸上此时是笑着的,卫封笑地很开心。
“那就行,什么不过就不用说了。说到底,我本来就死过一回,每多活一天都是赚的。对比一下刘知远...就连死这种事,我都有的选...我已经比很多人幸运了。”
卫封其实在脱身的时候就为自己想过了,如果可以,他真的只想运用点超前的见识纯粹做一个富家翁就好,什么异人的世界,他真的兴趣不大,但偏偏是这个时代。
这个时代的历史进程自己当然知道!
但是这个进程是踩着无数战士的血肉筑成的,并不代表自己知道,就可以漠视。
如果自己能出一份力,或许也能让这个进程来的更快,哪怕只有一点点。
“我也不同意。”
身后一道声音传来,卫封两人回头,不知道何时跟着出来的高英才,适时的插上一句。
高英才淡然笑着对着两人补充道:“刘知远说的是诸位,并不单是你们,所以我也会去。”
“高大哥,仗义!”
卫封伸出没有拇指的手给高英才点了个赞,后来的唐门能出十杰赴战,抽签更多只是个形式。
不能否认的是,他们都有大义的心。
“也不必这么慎重,咱们其实就是送个物件,也不是直接就对战了,都过半年了,说不定八极门的人已经撤离了。”
张怀义看着卫封他俩那一唱一和地,不由得抚着额头,适当给他俩浇一下冷水。
不然路上见着鬼子不得垮跨上去干。
“这倒是。不过...”高英才没有反驳,只是神态变得有些狠厉:“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倒想先宰了那个告密的玩意儿。”
张怀义点点头,显然他也有一样的想法,鬼子自然可恨,奸细更是万死不恕。
这就羡慕坏了卫封了,自个啥时候才能长点本事啊,别人豪气干云,自己只能默默点赞...
是夜。
刘知远已离世。